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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畫作品使用的顏料,墨汁,都是前人智慧的結晶,裏邊含有膠質和香料,一來防蛀,二來顏色深入纖維,遇水不會發生脫色與暈染。文字谷 www.wenzigu.com
但是世事無絕對,如果使用的溶劑有問題,比如酸鹼度超過了臨界值,也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等到定睛一瞧,周至懸起的心終於又放鬆了下來,通過仔細觀察,原來不是畫面出現了暈染,而是……在李方膺的畫作底下,畫心的托底,行話稱為「命紙」的紙張上,存在墨跡。
這就解釋了這幅畫作裱褙如此厚重,導致多年後傷損比同期畫作嚴重的原因——它是兩幅重疊一起的畫作!
「這下麻煩了……」周至有些麻爪,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正常的書畫修復程序,第一步是將畫鋪開,用開水澆淋使之變軟,並且溶解膠質,之後去除四周的舊裱。
然後用帕子滾去畫心上的灰塵污跡,同時進一步去除漿糊膠質,讓畫心和裝裱可以分離。
接着用一張乾淨的白紙鋪在畫上,噴濕之後翻過來,就可以去除裱褙和命紙了。
因為有一張普通的白紙為襯底,且這張紙直接和畫心接觸,相當於掌控着畫心的壽命,因此被稱作「命紙」。
去除舊有命紙的方法就非常簡單粗暴,直接用鑷子撕,用牙籤剔,用手指搓都行,反正都是廢紙,只以乾淨去除,不傷畫心為原則。
但是這一招現在明顯就不行了,因為這個命紙本身還是一幅畫,而且多半還是一幅珍貴的畫作,不然也不會拿一幅李方膺的精品來遮掩。
取來一張白宣蓋在畫上,用噴壺噴了點水保濕,周至開始撥打電話尋求幫助。
「喂,哪個」電話那頭響起了熟悉的夾川方言。
「四表舅,我啊,肘子。」
「肘子,怎麼你電話又換了」
「我在這邊也搞了個工作室,這是工作室的電話。老在古籍修復所干私活不像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往外偷東西呢。」
「哈哈哈是有這麼個顧慮,謹小慎微不為過,怎麼着,催工來了」
「哪兒敢哪,」周至赧笑道:「您老那邊的都是寶貝,只管慢工出細活。是求助來了。」
「肘子,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四舅媽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估計是四舅按開了免提。
「四舅媽,你跟四舅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有,就是拿書畫做命紙的情形。」
「你當逢年過節拿報紙糊牆呢還畫上重畫,沒有這樣乾的。」四表舅覺得不可能:「要這麼幹,那畫估計也一般吧」
「我現在就遇到了。」周至苦笑:「李方膺的《墨梅圖》,也不能說一般吧」
「李借園」四舅媽問道:「他的畫成了夾心」
「不是,他的畫是畫心,夾心的是另外一幅。」
「那夾心的是誰的」
「呃,現在還看不清。」
「那要不你先把畫寄回來吧,我和你舅媽想想辦法。」四表舅說道。
「遲了,因為這畫有些異常的地方,我就有些好奇。」周至有些戰戰兢兢地把自己剛才的發現講了一遍:「所以……已經開裱了……現在那畫正濕漉漉地擺工作枱上呢。」
「你!」四表舅有些惱:「你既然發現這畫和別的畫有些不同,怎麼不好好研究妥當後再動手呢!」
「你現在說那些還有什麼用。」四舅媽在一邊說道:「肘子,要不就先按正常程序,把畫心周圍的裝裱先去掉,再上托紙,然後翻過來去除裱褙,只留下畫心和命紙,看看命紙上到底是什麼再說。」
「也對,」四表舅說道:「到時候觀察一下畫心,打濕以後總能透過紙張看出些端倪來。」
「好,四表舅,聽說有一種古畫的方法,就是剝畫,」周至問道:「好的畫紙一般都是多層疊壓的,高手可以將之分離,把一張畫變成幾張,還都是真跡,有沒有這麼一回事兒啊」
「是有這麼一說。」四表舅說道:「可那是針對時人作品,紙張完整堅韌的情況下這麼幹沒毛病。」
「可你這是古畫,古畫的紙張已經老化脆弱,不是那樣容易剝離的。你先按你舅媽說的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