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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寨坐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土堆腳下,依山而建,風水居然還不錯。厚實的木扉前種了幾株桃樹,看起來有年頭了,雖然有點擋光,不過挺辟邪的。
一臉頹喪的張二狗推開大門:「兩位先坐,我去後頭請我爺爺過來。」
不大的會客廳里,只坐了顧枕瀾和阿霽兩個人。這寨子裏的其他人剛被阿霽稀里糊塗地就收拾了,十分畏懼這個「後生」,膽子最大的也只敢站在門口探頭探腦。阿霽就當看不見,他掃了一眼上來的茶,嫌棄地拿茶杯蓋撇着浮在水面的劣質茶葉梗,一口沒動。
顧枕瀾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故意略抬高了聲音,揶揄道:「茶不好喝就不喝,不愧是大家大業的掌門人了。」
阿霽臉也沒紅一下,笑道:「咱們天機山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掌門可就是這個做派了。師父,我最多算是青出於藍。」
顧枕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不提茶的事兒了。他想了想,又正色道:「阿霽,你覺得張二狗的爺爺會是誰?」
阿霽聳聳肩:「肯定不是咱們認識的人。他才一百零二歲,咱們到這條路上救下那魂修的時候,他應該還沒出生呢!」
顧枕瀾點點頭表示認同,而後他家嘆了口氣:「是啊,他們家若是世代在這為非作歹,那一窩匪徒里恐怕是他的祖父輩了。但願他對他先祖的事情,曾稍稍留意過一些吧。」
然而他們到最後也沒能見着張二狗那一百零二歲的爺爺。他們師徒正閒話着,張二狗哭着就從裏頭出來了。他一個熊一樣的男人,哭起來也是震天響,練少林獅子吼恐怕是把好手。顧枕瀾被他震得皺了皺眉,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張二狗嚎啕道:「我、我爺爺死了!」
顧枕瀾沒料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他看着那痛哭流涕的漢子,心生不忍,安撫地說道:「你爺爺已經一百零二歲了,在你們凡人里算喜喪,別哭了。」
阿霽在一旁聽得直抽嘴角,果然,張二狗被他安慰完哭得更厲害了。他抽抽噎噎地控訴道:「我、我爺爺身體好着呢,跟我一同出去,旁人都以為他是我、我大哥。他常說自己怎麼着也能再活五六十年,給我養老送終。哪知道、他看人家這就去了啊!」
顧枕瀾沒說話,十分憂心地看着張二狗一眼,覺得此人可能是腦子不太好。
阿霽站起身來,道:「行了,我知道了,你爺爺死的蹊蹺。擦擦眼淚,我幫你查這件事兒。」
顧枕瀾十分驚訝地看着阿霽,阿霽卻對他眨了眨眼,又對着感激涕零的張二狗說道:「先帶我看看屍首。」
張二狗的爺爺面相確實有些過分年輕了,不過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麼不妥來,死人該有的死氣和灰敗浮在臉上,看起來並沒有死很久。果然,張二狗泣不成聲地說道:「今天早上出門劫道的時候,他還說等我回來……」
顧枕瀾皺了皺眉,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而後對阿霽道:「沒有魂魄。」
阿霽略一沉吟:「也許引魂使就在附近,他肉身一死,就被帶走了。」
顧枕瀾嗤了一聲,點了一柱香,片刻後又道:「引魂使也沒有來過。」
阿霽沾了點香灰,聞了一聞,點了點頭。
張二狗被他二人弄得一頭霧水,連哭都忘了。阿霽轉向他,道:「沒有人害你爺爺,他的魂魄早給勾走了,只不過用了某種方法,讓肉身不腐,所以才又多陪了你這些年;你沒見他從某一年起,就再也沒老過麼?」
張二狗目瞪口呆,阿霽搖搖頭:「去給他準備後事吧,我和師父會留下來超度他的。」
張二狗倒是很聽他的話,轉身出去了。顧枕瀾這才似笑非笑地看了阿霽一眼:「你倒是會哄人。」
阿霽面不改色:「解釋多了他也聽不懂,何況我說得也不全是假話。」
顧枕瀾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阿霽留下來自然不是為了「超度」——魂魄都沒了,還超哪門子?他是為了看看這老爺子的遺物,如果他沒想錯的話,裏頭應該有某樣東西,是不該屬於凡人的。
他們師徒二人對望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開始在這房中翻找了起來。這房間不大,要瞞住張二狗這等人也用不着什麼機關暗格,所以要找東西實在太容易了。不多時,阿霽就從老爺子的枕頭底下翻出一小瓶丹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