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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好古久久地凝視着海面,「唉」地嘆息一聲,轉身走進大帳。 這時士卒把午膳擺上來了,一碗大米飯、一疊醃蘿蔔、一疊小魚乾。
楊袞陪在一旁,面前的膳食一模一樣。初時吃這種膳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但後來他發現天天差不多都是如此,現在嘴裏已經快淡出鳥來。當然他不能抱怨,前方死了那麼多曰本勇士,楊袞來東島也不是享受的,能果腹就成。
「我開動了。」小野好古雙手合十,煞有其事地說道。
楊袞默認是一種禮儀,遂以單手按胸,微微屈身回禮,拿起筷子心道:就這麼一碗飯,還那麼多規矩!
曰本人吃飯很少說話,倆人便默默地吃着飯。小野好古先吃完了,飯碗裏幾乎沒剩下飯,有時候楊袞很不習慣一個貴族在膳食上如此做派。小野好古伸出碗,一個士卒提着瓷壺倒了一碗溫水,小野好古便把涮了剩下飯粒的水咽了下去。
楊袞有時候覺得曰本國人應該十分向善自律,從他們的生活看來,而且還信佛法。但是他在大森寨時,親眼看見一些武士把妓女活生生凌辱致死,濫殺、擄掠,比契丹人在自己國內還殘暴;而且看曰軍武將將敗退的人活生生剝開肚子的作為,似乎並不是什麼善茬……楊袞見識過此類人,對自己人也殘暴之人,很難善待他人。總之楊袞很難真正明白他們。
小野好古正身跪坐在桌案前,等着士卒上前收拾桌子。
就在這時,一個文官走進大帳,鞠躬道:「小野君,平安京派御史來了。」
楊袞聽罷皺眉道:「朝廷是否會責怪小野君損兵折將毫無進展?」
小野好古道:「很有可能,或許會催促我加快進攻,兩萬多人,吃飯的開銷也不少。」
楊袞聽罷默然,觀小野好古的神情,心事重重,似乎並不愉快……恐怕無論是誰面對這等狀況也愉快不起來。
楊袞沉默許久,忍不住又說道:「當下之勢,若要速攻,時停時續作用不大。在下還是那個建議,四面合攻,日夜不停,消耗疲憊敵軍,方可湊效。」
小野好古冷冷道:「如此每日傷亡幾何,我部雖有兩萬多人,又如何經得起如此消耗?」
楊袞小心說道:「既在曰本國內,似乎並不缺兵員……」
小野好古斷然道:「要想再要援軍,不可能的事!土堡里敵軍只有數百人,若是上萬、或者數千人馬都有話說。現在兩萬多人打五百人,還要援軍和大量糧草,如何開口?」
楊袞又建議道:「既然如此,小野君可嘗試夜襲,總比白日增油戰術好。」
小野好古這下沒有斷然拒絕,沉吟道:「楊將軍言之有理……不過我軍夜襲也會有些麻煩,足輕和普通武士(實為莊園的看家護院)晚上看不見東西。視線不清,聯絡不便,容易混亂。」
楊袞點點頭。
小野好古又道:「也有利處,曰本軍善小隊山林作戰,便是聯絡不上大將,亦能作戰。」
兩天之後,曰軍中軍面對束手無策的局面,決定發動夜襲。小野好古選出精兵五百人,以精銳武士五十人帶隊,準備好後決定凌晨時發動突襲……因為那時候人最容易犯困!
夜幕完全降臨了,小野好古靜靜等待着時辰。
他知道很多士卒晚上完全看不見東西,但觀察許軍堡壘,要靠近並不困難……因為那堡壘周圍有火把,只要朝着亮的地方前進就能摸准方向。
統兵武將已經準備妥當,來見小野好古時渾身甲冑,頭盔上仿佛牛角一樣的金屬裝飾,看起來精悍威武。
小野好古道:「許軍被重重圍困,不可能沒有夜防。」他指着有亮光的方向,囑咐道,「我猜測堡外有暗哨斥候,爾等定要小心,最好不要提前暴露。」
「哈矣!」武將斬釘截鐵地應了一聲。
小野好古神色一凜,站直身體道:「勝敗攸關,國運長存!」
武將也神情肅穆,「吾已有必死之決意!天皇陛下萬歲!」
待到時辰差不多了,曰軍敢死之士便悄然開拔。他們一共五十隊,每隊十人跟着一個武士頭領,抬着一副簡陋的木梯子……幸好那土堡並不高。法子是前面的頭領帶隊,後面的人摸着梯子成為一串,悶頭跟着走,閉着眼睛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