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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上午,酒站也沐浴在小雨濛濛。如今九連不在,南岸酒站村仍然熱鬧,北岸的酒站則顯靜謐蕭條。
外圍的哨由民兵代勞了,宋幹事前兩天去了三家集,但陸團長沒隨同,也沒回大北莊,他仍然住在酒站里,守着一座座空軍帳,莫名愁,愁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前途渺茫的獨立團。
他曾對小丙說:他們在的時候,鬧心得不行;他們走了,更鬧心。
他曾對小丙說:酒站的風水真好,本是個能住一輩子的地方。可惜,老子偏偏沒這福氣。
小丙不解,於是他莫名笑:我住哪哪倒霉!
今早開始下雨,陸團長這個上午一直坐在他的中軍帳里,聽着雨砸帳篷的擾人響,深皺眉頭半伏在那張矮桌上盯着地圖看,看了一上午居然沒抬過頭。
雖然蘇青被停了職,但蘇青建立起來的系統仍然在慣性運作,今早,又一張簡單字條到了酒站:李有德部正沿落葉村至河口營一線建立緊急封鎖。陸團長沒完沒了地看地圖,為的就是這個。
九連出山了,據說二連也在外頭;九連的目的陸團長知道,二連的情況不清楚。放權給基層指揮員自主游擊也有頭疼時,關鍵時刻協調難,眼下的情況陸團長根本不敢樂觀想,憑經驗,陸團長從手裏這唯一的延遲線索想到了很多:李有德這是在堵路!堵西返的路!從這部署來看,事發範圍應該在東落,或者更遠的香磨,九連?二連?還是九連二連都捅了簍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更無奈的是窮,想到了又怎樣?手裏連兵都沒有,大北莊裏有一個警衛排外加殘廢一連,加在一起能算個加強排,即使現在派人回大北莊,來到酒站也差不多兩天;三連倒是還算一個連,可戰鬥力實在沒法評估,也許還不如警衛排和殘廢一連組成的加強排,到酒站的路比大北莊還遠;另外,沒有蘇青評估也不知道手裏這張字條遲到了多久,雖然字條最末端有個奇怪小符號,也許是字條出發位置也許是情報員標識,可惜陸團長看不懂。
終於一拍桌子:「就算孩子死了,也得抱出去找郎中!」
這沒頭沒腦的一嗓門,導致小丙匆匆進了帳,陸團長直接朝小丙挑眉毛:「立即派人去無名村,把三連給我拉過來,要快!再派人去牛家村,以我的名義讓王朋把他的隊伍帶這來,要快!你立即回大北莊,把所有帶槍的都給我集中,一起帶回到酒站來!要快!」
一連三個要快,導致小丙什麼話都不說,掉頭便跑,一分鐘後,他與另外兩個警衛員全出了酒站,向三個遙遠方向急急出發。
這回,空蕩蕩的酒站里就剩下陸團長一個,連警衛員都沒了,徹底變成了光杆司令。步伐沉重地走出帳篷,垂袖沐雨望東山,不用再約束表情,孤零零愁苦無限,濕了褶皺舊帽檐,濕了褪色的衣肩,遲遲不歸帳。
……
中午,小雨依然。
孫翠戴着破斗笠手提遮布籃子,一溜小碎步過了索橋,她過河來給陸團長送飯。
帳篷里的陸團長一身雨濕,肘撐桌面手扶低垂的額頭,地圖仍然在桌上鋪着,孫翠放下的飯籃子他根本不看。
無奈之下,孫翠又掏出一張字條放在陸團長眼前:「這是剛到的。」然後離開。
嘆口氣展開字條:李有德部於昨日在河口營至縣城段建立緊急封鎖。
陸團長有點呆,這明顯是來自另一個情報源,並且有大概時間,與上一張字條信息對比說明,李有德部位置整體南移了!
於是他又開始猛看地圖,指尖不由自主地由地圖上的梅縣東北位置向南下滑,停止在梅縣東北近郊,一分鐘後搖搖頭,改為滑向梅縣東部公路,指尖再停,隨即繼續往南滑出一段又停。
朝東?朝南?朝西?是胡義還是高一刀?無論怎樣,先前的想法都得改了!忍不住又一次猛拍桌子:「來人!」隨即才醒悟,光杆司令哪還有人?
結果,大掀着的帳篷簾外還真閃出一位,范二妞頭戴斗笠肩背英七七,一臉不虞地朝帳篷里斜看陸團長:「啥事?」
「你……這是……」
「孫姐讓我過來站崗,怕你尋短見!」
「什嘛?」
陸團長的無語表情明顯是怎麼聽……這話都不像是孫翠說的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