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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芊芊回花廳接陸沅時,正巧碰到荀七叫住了陸沅。
孟芊芊道:「我去前面等你。」
陸沅點頭。
荀七與陸沅去了花廳附近的一座小花園。
「就在這兒說吧。」
陸沅不想走太遠。
荀七譏諷道:「你倒是不擔心我們的談話會被人聽見。」
陸沅有恃無恐地說道:「有什麼可擔心的?無非就是我也是相國的義子?可此消息傳開,不正好坐實了我這些年的奸臣行徑,全是他在幕後操控的?我有膽子承認,就怕你們沒膽子說。」
荀七冷笑:「你若真半點兒不懼,何不親自去衙門承認?」
陸沅風輕雲淡地說道:「正要去的。」
「你——」
荀七氣了個倒仰。
他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情緒,質問陸沅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背叛義父?」
陸沅淡淡嘲諷道:「原來不甘做他的狗,在你看來就是背叛。」
荀七義憤填膺地說道:「如果不是義父當初把你從大街上撿回來,你早就餓死了!」
陸沅指了指自己的頭:「荀七,以我的腦子會餓死街頭?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不信?」
荀七噎了噎:「不論怎樣,義父始終養了你那麼多年。」
陸沅雙手背在身後:「有人為你遮風擋雨,殊不知風雨全是拜此人所賜。荀七,我不知你為何對他忠心耿耿,寧可為他去死,我也不想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選擇,我不好為人師,你好自為之。」
孟芊芊沒走多遠,二人的談話她全聽見了。
見陸沅過來,她有些意外地說道:「沒想到你沒勸他。」
陸沅道:「他是個聰明人,他非要一條路走到黑,那就說明他已無路可退。」
孟芊芊道:「頭一次見人把無藥可救講得如此清新脫俗的。」
荀七是不是真的別無選擇她不清楚,但跟着相國一定是最壞的選擇。
陸沅難能可貴之處就在於,他不干涉旁人的命運。
不知是誰與她說過,你介入了誰的因,就會承擔誰的果。
「老頭兒和我娘呢?」
陸沅問。
孟芊芊道:「外公說他要親自押送相國去刑部,以免半路上讓人劫了囚車,娘餓了,先和檀兒和小妹她們回去了。」
畢竟演戲也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哭戲,十分耗費體力。
孟芊芊又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陸沅道:「今日相府外的百姓全是見證人,接下來自然是趁熱打鐵,瓦解在他在民間的聲望。」
這一步很重要,甚至從大局上來說與罪證同等重要。
想到罪證,孟芊芊問道:「證據要交給刑部嗎?」
陸沅道:「我們自己先看看。」
孟芊芊明白他的意思:「也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先確認一下罪證里有沒有藏着貓膩。」
二人說着話,不知不覺間到了相府門口。
剛跨過門檻,陸沅停下了步子,對孟芊芊道:「你先去馬車上等我。」
孟芊芊回頭一瞧,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心領神會道:「好。」
事情既已告一段落,送別天子後,官員們陸陸續續出了相府。
周將軍嘆道:「老藺啊,你還是心疼你學生啊!他早不是當初那個文弱書生啦,一肚子壞水,你何苦——」
「咳咳!」
王御史重重咳嗽了兩聲。
他是耿直,又不是沒心眼子。
姓周的背後說人壞話,讓當事人聽去多尷尬。
周將軍一抬頭,與陸沅撞了個正着。
「老藺我先走了!」
周將軍灰溜溜地逃了。
周家女眷與孟芊芊交好,周楠嫣更是將孟芊芊視作親姐妹,但周將軍認死理,始終認為陸大奸臣不是個東西。
「那什麼,我也走了。」
王御史拂袖上了馬車。
昔日的師生,而今形同陌路,二人相顧無言。
陸沅是來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