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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瀝,空氣里夾雜着薄霧輕寒。
屋檐潮濕,雨水滴答響。
顧府之中,青磚黛瓦,假山矗立,廊道蜿蜒,寬闊又幽深。
而溯風院的主屋內,尤為安靜。
孟筠枝幽幽轉醒時,只覺渾身似要散了架一般,頭還很疼。
她身上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乾淨舒爽,只腿|間的酸疼感仍舊明顯。
幔帳垂放,掩去外頭的日光。
她抬手輕揮,光線倏然映照而來。
目之所及一切,十分陌生。
昨夜的記憶湧入,想到紅袖樓,她似是想起什麼,慌亂地在自己身上摸索。
香囊呢?
可她身上仍舊酸疼,動作稍微大些便會牽扯到。
腰酸,腿酸,手也酸,那一處還隱隱作痛。
但好在香囊還在,就在枕邊。
她像是找到「護身符」一般,連忙緊緊攥住,又拿起放到鼻尖輕嗅,確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淡淡藥香,這才安心。
而枕邊除了香囊之外,還有一個精緻的楠木盒。
孟筠枝認出來,是昨夜顧凜忱帶去紅袖樓、而她卻不曾打開的那個。
當時他是怎麼說的來着?
這是送她的十六歲生辰禮。
她唇角輕勾,笑容卻十分諷刺。
一介落魄女,又有何資格過勞什子生辰。
孟家落難,父親被冤監守自盜,堂堂禮部侍郎落得流放三年的結果。
案件已定,非她一人就能扭轉。
父親離開洛京之前,她得以見他一面。
在衙差頻頻施壓的眼神中,她只來得及聽到父親的那一句「去找齊家...」
是啊。
齊軒逸與她有婚約在身,齊家又是門楣顯赫的文臨伯府,如今這偌大的洛京城,也就只有他們有可能幫孟家一把了。
然而待她真到了文臨伯府門前,才明了何為貧賤親戚離,富貴他人合。
倒春寒的日子裏,她只能孤零零在文臨伯府的匾額下站着。
貼身丫鬟素律勸她先回去,她卻搖了搖頭,凍得發冷的指尖往袖中藏了藏。
足足兩個時辰之後,才等來那高門大戶欠開的一條縫。
她以為事情終有轉機,卻沒想到文臨伯夫人鐘琴霜將她喊進府,為的只是將那紙退婚書親自甩到她臉上。
孟筠枝到現在都記得那日的情景。
寒霜初融的天氣中,伯府偏廳燃着暖爐。
只是這暖爐不近她,周身依舊冷得徹底。
鐘琴霜一身典雅大氣的穿着,端坐於上首,手邊一盞熱茶,而齊軒逸與表妹李甄柔分別候於她旁側。
直到孟筠枝已經入內,她這才緩緩撩起眼皮,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一陣無關痛癢的寒暄過後,待孟筠枝說明來意時,她眉心緊蹙,端的是苦惱無奈的神情。
「我齊家乃聖上欽封的伯府,逸兒以後可是要承襲伯位的,自然是要娶一位能夠幫扶他的女子做當家主母。」
「從前你同逸兒也算是和睦相處,伯母亦望你理解,多為逸兒的以後考慮考慮。」
彼時春寒峭厲,孟筠枝本就凍得發麻的手腳如墜冰窟一般。
她抬眸看向始終站在一旁的齊軒逸,他沒有開口,默認着鐘琴霜所說的這一切。
她亦沒有出聲,偏廳里是僵持不下的沉默。
鐘琴霜目光在她極為出眾的臉蛋上來回打量。
瞳孔瀲灩,身姿曼妙的女子,一張精緻臉龐此時煞白,無端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韻味。
狐媚子。
她在心底冷嗤一聲,這婚事本就是你孟家高攀,如今還想緊巴着不放,簡直是恬不知恥的小賤蹄子。
可她當視線掃過一旁還未簽名的退婚書時,又強壓下不滿,緩了臉色。
「我們文臨伯府亦不是不願幫襯,只是你父親的事...京兆府已經拍案定下,便不是誰能輕易動搖的。」
「但既你與逸兒定下過婚約,那文臨伯府也不會不管你,」她面上勾起抹輕和的笑,看了眼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