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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出發的時候太過匆忙,唐澤真琴幾乎沒帶什麼行李。連往常入住旅館必帶的床單被套也沒有。
靠在臨近偵探房間的那面牆壁上,她卻完全沒有琢磨是不是該臨時買一些旅行時的必需品。
此刻,整間屋子充斥着異樣的氣場。
來自廣川偵探獨有的味道和氣息穿過厚實的牆壁,並視其為無物,像千軍萬馬一般,從她的房間裏涌了進來。
辦理完入住手續,登上二樓,經過偵探房間的時候,她在心中暗自發誓,再次與顧醒相見之時,一定做好萬全的戰鬥準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即便對方盛氣凌人、佔據壓倒性的優勢,她也絕不退縮半步,勢必堅守最後的陣地。
可此刻還沒有見面呢,偵探的先頭部隊已令她苦苦支撐、搖搖欲墜。
千軍萬馬在她腦海,在她心頭,狂奔狂卷。
戰風呼嘯,她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身後的牆壁,看見偵探先生正坐在房間的椅子上,翻看旅館自備的地方風俗雜誌。
偵探先生此時的坐姿唐澤真琴再熟悉不過了——
在她和他激情相戀的那個時空,他曾在沒有委託和業務的清晨、午後和黃昏,無數次左腿搭着右腿,悠閒、優雅又深沉地翻看顧氏偵探事務所的報紙、雜誌和各類書籍
他左手邊一定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黑咖啡,在熱氣全部消散之前,他會把它全部喝到肚子裏。
如果那個時候唐澤真琴恰巧在他的身旁,他會告訴她:「寶貝,你也應該來一杯,據確切的科學調查,每天喝四杯苦咖啡,可以大幅降低全因死亡率。」
在如今這個世界、如今這個時候,似乎他再也不會對她說出這樣生硬古怪又飽含柔情的話了。
唐澤真琴就這樣,被回憶的龍捲風緊緊包裹着、瘋狂肆虐着,安靜又孤獨地靠在臨近顧醒房間的牆壁上,直到她徹底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隔壁房間。
顧醒像唐澤真琴所想像的那般坐在椅子上,手邊放着一杯咖啡,他沒有在看報紙,而是盯着放在手心裏的、略微泛黃的紙條。
一道形如葉片的亮光閃過,罩住紙條。
下一瞬,顧醒眼前一黑,仿佛墜入無底的黑暗。
稍許,他睜開眼睛,皺起眉頭。
【怎麼樣】
小洞歡快地發問:
【什麼也看不到吧?】
顧醒:「你是怎麼辦到的?完全鎖住了自己的記憶?」
【我可是神誒!】
小洞說道:
【上次被你偷襲得逞只不過是我大意了】
【打個補丁就能搞定的事情,豈不是隨手就來】
【還能每一次都讓你得逞麼?簡直開玩笑】
「呵呵,」
顧醒端起了咖啡,「事實上,我對你那些敝帚自珍的記憶沒什麼興趣——我知道你是里美就夠了。」
【我才不是!】
「好吧,就當你不是。」
【什麼叫好吧?什麼叫就當?】
顧醒不再理會她,打開電子郵箱,繼續研究蛙人的郵件。
不時,他翻開地圖,仔細觀瞧。
不久之後,他把平西森林的地圖揣進上衣兜里,戴上衛衣的帽子,一手插着褲兜,一手拉開房間的門,打算出去看看地形。
隔壁房間的客人也剛好從屋裏出來,神情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廣川偵探,好久不見。」
「唐澤」
顧醒心頭微縮,在一瞬的錯愕之後,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毫無波瀾,「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仔細盤算了一番,」
唐澤真琴說道:「與其一個人在家裏毫無盼頭地等待你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完成的任務,倒不如主動出擊,盡我所能幫你儘快辦完手頭的事情——在此之後,你應該再沒有什麼藉口跟我推脫扯皮了吧?」
這個時候,小洞向顧醒發來幸災樂禍的消息:
【哈哈,怎麼樣,我提醒過你,要注意唐澤真琴的動向,你卻說你現在對她毫不關心,人家找上門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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