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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出口蛍這個名字的一瞬間,顧醒腦袋裏響起了嗡的一聲。
那聲響極其接近蜜蜂突然從人的背後靠近時發出的振翅聲。
顧醒想起了同事安井汰斗的女兒安井晴香,想起了晴香為刑事課每一位同事準備的散着紫菜和肉鬆香味的飯糰便當。
想起了她在顧醒的飯盒裏用草莓醬偷偷畫下的紅心?。
想起了安井汰斗發在同事聊天群里的關於安井晴香滑雪、跳舞、唱歌、跆拳道、書法、插花的生動視頻。
想起了他在警局陰暗的檔桉室中看到的出口蛍殺死的二十九個女孩子的詳細桉卷、證物和現場照片。
那些桉卷如果改編為電影將勝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偵探片、犯罪片、驚悚片,那些證物上沾滿了女孩子的血跡,散發着殺人現場的血腥氣息,一次次刺激着顧醒敏感的神經。
「終於抓到了你的尾巴。」
顧醒抱着《玩物》的劇本,指甲修剪的很乾淨的手指停留在出口蛍三個字上, 喃喃自語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出口蛍從黎都迷霧中所獲的怪誕規則有多難解——任何能夠對出口蛍造成傷害,或者試圖攻擊出口蛍的舉動,甚至僅僅是個念頭,都有可能觸發對方的瞬移逃避規則。
在顧醒和出口蛍的首次對決當中,怪誕聯盟全體出動,佈下了天羅地網, 仍然讓對方從容自若地逃之夭夭。那張總是喜歡突然出現在警車側面玻璃上、嘴角裂開的可怖面孔, 至今仍是會將眾多黎都刑警從半夜驚醒的噩夢。
按捺住亢奮的心情,顧醒沉住氣,謹慎地謀划起來,打定主意絕不讓出口蛍有第二次逃掉的機會。顧醒要送給他一場身臨其境的噩夢。
東都港區自家別墅里,湯元進一併沒有被裂口男恐怖誇張的大嘴所嚇倒。
經過數天的苦苦掙扎,他已對黑撲克通緝單上的每一個面孔熟悉之極。
在裂口男出現的第一時間,湯元進一就認出這幅面孔屬於黑撲克通緝單上一位新上榜的連環殺人魔。
「我是來殺你的,」裂口男裂嘴笑道:「猜猜是誰出的錢?」
湯元進一第一時間想到了【天方組】和六大財團經理會的那些大人物們。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從頭到尾,他魚死網破的計劃唯有自己知道。
「我自己出錢,」
湯元進一愈加鎮定,「而你是來幫我的。」
他說的沒有錯,出口蛍的確是來幫助他擺脫絕境的。
自從那夜被怪誕聯盟盯上以後,連環殺人魔就夾起了尾巴。彼時的他尚未熟練掌握自己的怪誕規則,很擔心在一個個面目猙獰的怪誕的夾擊之中英年早逝。
隱匿一段時間之後,連環殺人魔在無人的角落裏經歷了三起怪誕殺人事件,發現自己總能化險為夷,就連怪誕也無法用殺人規則將他鎖定。
連環殺人魔的膽量因此越來越大,開始主動前往怪誕出沒的危險地帶活動。可惜這樣的壯舉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如果想讓生活過得舒適富裕, 還是搶銀行來的快一點。
或者, 重操舊業。
出口蛍腦袋裏的重操舊業並非拿起筆來, 繼續創作他那些未曾寫完的、業內人士認為完全是狗屎、他自己卻視若珍寶的懸疑靈異。
出口蛍並非失去了對創作的熱愛。他只是無法從中找到任何成就感,來自幾十家出版社或含蓄、或直白、或嘲諷的退稿信讓他痛不欲生。
「早晚殺了這些愚蠢的編輯!」
出口蛍想繼續拾起連環殺人魔的身份。那段被無能警察圍追堵截的日子讓他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出口蛍喜歡看到人們臉上的絕望神情。無論是被殺者驚恐的絕望,還是那些弱智警察對自己無能的絕望。這讓他充滿了成就感。
《玩物》的上映,震撼了出口蛍的內心世界,讓他覺得自己過去所痴迷的殺人遊戲只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
他震撼於《玩物》的精緻,《玩物》的轟轟烈烈,《玩物》的明目張胆又讓對手無可奈何。那些列入娜亞名單上的人們所面臨的才是真正的絕望。
於是,他視娜亞為偶像。受娜亞的啟發,他的腦袋裏冒出了令自己拍桉叫絕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