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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縣東關城牆上,李鶴仙一路走,一路將堂弟李隨安以及衛燃介紹給了他帶領的那一班士兵。趁着李隨安用蜀地方言和那些同鄉們打招呼的時候,衛燃也在觀察着這個班的情況。
這個班的士兵算上李鶴仙也僅僅只有十個人,但和來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士兵不同,他們雖然同樣穿的破破爛爛,肩背斗笠和大片刀,但其中大半的腰上卻都別着各式的盒子炮。
但這些許的火力優勢即便比城下的那些士兵強,也根本沒有強多少,就連他們身上背着的,也多是川造老套筒,僅有少數用的是繳獲來的三八大蓋。而除了這些,他們唯一的壓制性火力,也僅僅只是一挺性能絕對算不上好的三十節式重機槍。
甚至衛燃還看到,有個看年齡估計都不到20歲的小戰士,他手裏那支三八大蓋的槍托都開裂了。
三人經過的時候,這小伙子正神色平淡的從一個展開的包袱里拿出一面小鬼子國旗一撕兩開,當作裹腳布包住在髒兮兮的腳丫子上,然後又從包袱里拿出一雙新草鞋套在腳上。
這還不算完,那換下來的裹腳布雖然也能看出來是塊小鬼子國旗,但依舊沒有浪費,而是被他撕成長條,細緻的綁住了那支老套筒上開裂的槍托。
在這個沉默的小伙子邊上,一個背對着三人,看年紀得有四十多歲的乾瘦漢子嘬着煙袋打趣道,「四娃子,怪不得你槍法臭,打槍的時候都被你的裹腳布熏的睜不開眼睛撒?」
聞言,那個被叫做四娃子的小伙子頭都沒抬,一本正經的回應道,「劉叔,我的槍不臭,從出川那天算,我靠這把破槍都打死3個小鬼子了,再打死一個回了本,往後全都是賺的,怎麼會臭?」
見衛燃和李隨安全都疑惑的看着自己,李鶴仙擺擺手,帶着他們走遠了之後這才低聲說道,「四娃子是跟着老家的勞軍團來的,在知道他三個哥哥和他老漢全都沒了之後,就留下來了。」
衛燃聞言沉默下來,小鬼子直到45年投降都沒打進川蜀,但這些川軍門卻把小鬼子當成了世仇。
可以說,抗戰時期,哪裏有小鬼子,哪裏就能找到這些衣衫破爛的川軍,他們或許是一個班的小隊,或許是成建制的一個團,一個師,又或許只是父子,只是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鄰居。乃至僅靠一句發音相同或相似的「日他小鬼子的仙人板板」,就扛着破破爛爛的步槍打鬼子的同鄉。
而那些留在天府之國的普通百姓?
他們送自己的父親出川,送自己的丈夫出川,送自己的孩子出川,送自己的兄弟出川。直到最後,自己帶着大紅花,在鄰里的夾道相送中,給父親母親,給祖宗牌位,又或者給空蕩蕩的屋子磕個頭,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同一條出川的蜀道。
在他們身後,那些上不了戰場的,就挑上扁擔,推上獨輪車,帶着籌集來的吃的喝的穿的,循着家人的腳印一路追上來,從此再也沒回去。
國讎家恨也好,一腔熱血也罷,這些被看不起,被當成叫花子,被叫雙槍兵的川軍們,靠着老舊的武器,靠着背上的大片刀,飛蛾撲火一樣打出了川軍的血性。
當三人從足有十米高的城牆上下來,李鶴仙從上衣兜里掏出半顆皺皺巴巴的香煙點上,猛吸了一口之後,這才帶着衛燃二人走到路邊一輛獨輪車邊上,掀開了上面的草蓆子,從裏面拎出兩把大片刀和四個手榴彈遞了過來。
「隨安,衛燃,按理說我該給你們倆一人發一條槍。但你們倆沒上過戰場,咱們這武器也不足,所以能給你們發的,就只有這大片刀和手榴彈了。」
「哥,我們有槍」李隨安拍了拍腰間的大肚匣子說道。
「這大肚匣子打的密,但卻打不遠,而且子彈總有用光的時候。」
李鶴仙不由分說的將大片刀分別塞到兩人的手裏,同時不忘細心的囑咐道,「看你們倆應該沒上過戰場,要想用你們的大肚匣子打中鬼子,就得等他們靠到三四十米以內的時候才有可能。
打槍的時候記得躲好,機會合適,就把這手榴彈屁股的蓋擰開,使勁拉裏面的繩子,繩子拉下來,不管冒不冒煙,儘量往鬼子最多的地方丟。等到鬼子真到你眼前了,這大片刀就能用上了。
眼下兄弟們都忙着挖掩體,我也沒時間教你們,就記住一條,鬼子的刺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