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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榻上的天首,形如乾屍,身體裏的水分與活性細胞已經盡數流失趕緊,即使這樣,他眸光依舊戀戀不捨,似乎在期待並等候着什麼。
遠征星空,千萬大軍出動,如此大規模的戰爭,普通戰士的死傷自然數不勝數,其實自從末世開啟,亞聯盟掀開戰爭時代那一刻起,九州天首就時時刻刻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
「那個混小子……有消息了嗎?」
林軍天首氣若遊絲問道。
韓策憋住眼淚,通紅着眼眶點頭:「前線傳來軍報,說是陸神,斬殺真神索亞,元帥槊王正在鎮壓半人馬星系,當初侵略我們的仇敵,都已經被解決了,我們要和平了,打了四年仗,我們終於要和平了,除夕夜裏,陸神就會回來,他會來看您的……」
「好哇……好哇。」林軍天首半闔着眼眸,嘴唇死皮泛起, 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笑容:「要和平了,要和平了……我這條命,沒有白付出啊,要和平了……」
韓策目睹林軍天首如此悲容,驟然仰天帶淚怒吼:「為什麼!為什麼天首一定要死!憑什麼要天首背負九州族人的命,憑什麼!賊老天!是你,是你定的這些破規矩,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雙目赤紅,滿臉淚水的韓策拔出腰間長刀,仰天咆哮,一個持刀的少年想要殺天,哭的成了淚人。
徐震元帥和葉晨劍元帥連忙攔住悲痛欲絕韓策,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悲戚狀態的全球監察長。
「冷靜點!」徐震元帥按住韓策低聲道:「天首需要休息!」
韓策咬着顫抖的嘴唇,收起曾經殺了全球無數貪官劣官的刀,重新低頭跪在林軍天首身邊,緊緊握着老天首瘦若枯枝的手。
這兩年來,林軍天首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有午夜昏燈下的嚴厲訓導,有繁雜官場上帶自己觀察人情冷暖的細膩,有站在身後力挺自己的可靠,兩年下來,林軍天首傾囊相授。
如果說,陸羽是韓策踏入官場的引路人,那林軍天首就是韓策從懵懂少年成長為天首之下第二人的老師。
不知不覺間,雖二人並無血緣關係,韓策卻視林軍天首為亞父,如同對待父親般對待林軍天首,兩年裏,每天的天首藥物,都經韓策之手檢驗,到了如今,他也知道天首油盡燈枯。
那種至親崩去的感覺,又浮上韓策心頭。
上一次至親在醫院含冤而死,韓策至死也沒能見最後一面,當初他載譽而歸,歸來卻在醫院太平間哭的泣不成聲。
如今,他緊緊握着林軍天首的手,無時不刻陪在至親身邊,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亞父,仿佛在說,別走。
林軍天首勉強伸手,摸了摸韓策的凌亂髮絲,笑道:「韓策,你不能……哭,你得記住,你是未來的天首……無論到什麼時候,無論什麼情況,就算全天下人都在哭,你也不能……哭。」
「你一哭,人心就散了。」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教導。」
「我死後,封鎖消息,絕不能……干擾遠征軍。」
「只是那個混小子啊……好想再見他一次。」
最後兩個字眼落地,林軍天首的手頹然垂下。
那雙撐了八個月,血絲密佈,昏如泥澤的蒼老雙眼,也緩緩闔了上去。
最後一聲喘息,只有出氣,再無進息。
「呃……」
韓策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望着林軍天首,像個啞巴一樣只發出呃啊呃啊的聲音,不過這一次,他死死咬着嘴唇,哪怕咬的唇便鮮血橫流,浸透衣領,也沒有發出半點哭聲。
只是他彎曲埋頭的身子,卻如秋風掃落葉般瘋狂顫抖,雖無哭聲,悲戚卻能彌天。
他身後的徐震元帥,葉晨劍元帥以及陳魔元帥 全部低下了頭,對着那個瀕死支撐了八個月的天首,低下了頭。
……
半人馬星系,那那歇爾星。
滿目蒼痍,到處都是硝煙與死屍。
馬槊與阿修羅殺進了頑部指揮所,斬殺了指揮官,然後提着指揮官的人頭飛往最高處,一聲響徹寰宇怒吼:「殺!全部斬盡殺絕!」
原本和舊半人馬頑部纏鬥的九州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