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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月朗星稀,汾水河中流光溢彩,河畔燈火通明,火光在水中流淌,太原城中的汾水恍若一條波光粼粼的血河。
河裏確實流淌着血,都藏在火光之下,時常還有半露浮屍漂過,起伏在平緩浪濤中。
河邊兩畔,已經搭設了擋石壘,三五步一崗,到處都是錯落人影,時不時還有箭矢橫飛......
楊繼業披甲一身暗色甲,手裏擎一柄長槍,帶隊在汾水邊巡邏。
不遠處,一處民房不小心失火,火光閃爍,好在火勢不大,燒的後屋檐,下面就是磚石,還有救。
十幾個秦軍士兵正往返用取水去滅火,哪家主人六口,在邊上瑟瑟發抖,什麼都說不出口,臉上驚慌與惶恐並存。
也不怪那家人嚇得不敢動彈,即便楊繼業自己看來也覺得不可思議,秦軍居然幫百姓滅火。
若是以前,這些兵不殺人就已經是莫大的善舉,更別說是不搶不奸淫擄掠,而現在秦軍入城之後居然對城中百姓秋毫無犯,還幫人滅火,看到所有河東將士摸不着頭腦。
楊繼業心中震驚無比,也在火光中他們便見有秦國官吏穿梭在城中,在幾個士兵保護下到處統計人口戶籍。
秦軍的官吏和士兵看起來十分熟練,顯然他們南征北戰,早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百姓們在惶恐中小心翼翼的配合。
走了好一會,走到一處斷橋邊,橋上還着着火,橋是城破時對岸的敵軍燒毀的,周邊還瀰漫一股子魚油的味道。
等停下後,楊繼業隱約能看到幾十步外,對岸的人影,相比於這邊的熱鬧和忙碌,那邊則安靜很多,隱約才能看見人影,除了河邊固定在牆壁上的火把,很難再看見什麼,因為對岸的秦軍在河邊架設眾多床子弩,伏設很多重弩強弓,都對着對岸。
而他們的大量器械物資都在潰敗中丟棄在東城,根本沒有隔河與秦軍對抗的能力。
或者直白的說,根本沒想過東城會那麼快陷落。
楊繼業原本是北漢國的將領,他經歷過太原城防的規劃,他們的設想最好就是城外據敵,利用護城河,羊馬城,南關城抵禦敵人。
如果再退一步,就在城東阻敵,最後的防線是汾水。
所以原本太原的多數器械和軍用物資都是囤積在城東的,以便支援外面的羊馬城和南關城的戰鬥。
只是後來秦軍打得太快,也沒想到南關城和東城陷落那麼快,以致根本來不及管那些,大量物資全丟棄在那邊。
對岸沉寂在恐懼中,人心惶惶便是隔着河也能感覺。
看着橋頭火光,他忍不住道:「像做夢一樣,太原這樣的堅城,只撐了兩天.......」
幾個隨行的副將也都說不出話來,他們原本都是北漢國的降將。
「當初就聽聞過秦軍的傳言,這些年到處都是他們打仗的事,還覺得或許是誇大了,如今見了才覺得名不虛傳.......」
眾人都沉默下來,直到此時,他們也察覺投降的滋味並不好受,無論是秦軍還是對面的曾經的戰友,看向他們的眼神都不是那麼的友善。
秦軍偶爾路過時,有人會向他們點頭,但更多的都是視而不見。
「早知道老子不如讓秦軍殺了......」有人喃喃自語。
「說什麼屁話,你要是死了家裏老小怎麼辦。」楊繼業道,好在他家在城東,秦軍破城的時候他就跟着進去,生怕家裏人被害了,好在後來一切都塵埃落定,家裏老小都沒事。
他才鬆了口氣,現在便是為了家小他也不敢死了,副將不說話了。
楊繼勛便道:「人爭一口氣,要讓他們不那樣看,需要咱們自己去爭。」楊繼業道,「大家心裏都有氣,但不想想,秦軍為什麼鼻孔朝天。
一場場勝仗打出來的,打贏了蜀國,打贏了楚地,荊州,唐國,遼國,還贏了我們。
想讓別人高看,咱們自己先要爭氣.......」
身邊的副將和隨從不說話了,神情中有些猶豫,看着河對岸眼神閃爍。
他明白大夥的心思,大家不是不想證明自己,不是不想打場好戰給新的天子看看,只是汾河對岸,許多是他們的兄弟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