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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種情況和現在又不同,那是典當,這是買斷。
這其實就是劉三爺考驗買家對自己的信任程度,放在當今社會,這種行為就顯得有些偏執和不可理喻,因為法律並不支持這樣的行為。
不過三爺也有自己的規矩,如果費經理買斷看貨又反悔的話,三爺今後就絕對不會再跟費經理合作,費經理從此就斷掉了可信任的重要貨源。
周至卻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這其實就是劉三爺自己內心裏也充滿矛盾。
鼓足勇氣要賣掉這口箱子,但是又設置了一個對成交非常不利的障礙。
如果這樣都能成交,那他也可以將之歸於天意,給自己的內心一個寬恕自己行為的藉口。
「不給看一眼,就要五萬塊?」費經理不禁傻眼:「三爺,你的人品我肯定是相信的,但是我是吃公家飯的,得對商場負責,我們單位沒有這規矩……」
「哦。」三爺不見失落,反倒是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那就算了吧,沒關係的,你看還白麻煩二位回來一趟,真是對不住了。二娃,替我送送費老師和肘子……」
「且慢啊。」周至輕輕說道:「三爺,這箱子我要了。」
「什麼?!」同樣一句話,出自院裏除了周至以外所有人之口。
費經理是覺得不值當,而三爺和二娃,是壓根想不到這娃竟然能夠輕描淡寫地拿出五萬塊錢。
「肘子你怎麼會拿得出來這麼多錢?」三爺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老爺子。」周至壓根沒有解釋這個問題,只輕輕地念出了一幅對子:「人到萬難須放膽,事當兩可要平心。」
這是張大千在四八年離開內地時,在蜀都文殊院書贈朋友的最後一件作品。周至在文殊院內見過就記住了,現在順口就念了出來。
「人到萬難須放膽,事當兩可要平心……」三爺愣了一下,然後低頭沉吟了起來:「人到萬難須放膽,事當兩可要平心……」
「三爺,有了這五萬塊錢,應該可以買齊這小院兒,並且整飭一新了吧?你的念想,二哥的夢想,就都成了。」周至娓娓相勸:「所以我覺得文殊院這幅對聯頗符合這個時候——人到萬難須放膽,事當兩可要平心啊。」
「你一點不懷疑我坑你?」三爺有些疑惑:「肘子,我們可是第一次見面。」
周至笑道:「要是世間有三爺這樣學識淵博,開口就能給我列舉書單的騙子,那我也只有認了呀。」
「人到萬難須放膽,事當兩可要平心!」三爺終於徹底釋懷,哈哈一笑,伸手在箱子上一拍:「今日受教!肘子給錢,箱子就歸你了!」
「等下!」費經理真沒想到兩人如此兒戲,這特麼將來要是有什麼掰扯,兩頭都跟自己關係密切,到時候就是風箱裏的老鼠:「肘子你真想好了?」
「對喲這給錢還是個麻煩事兒,又得麻煩費叔了。」
「哎呀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啊這……啊這……」
「啊這什麼,給錢吧,反正都是我給,誒你不是想要我給你利息吧?」
「先說好,錢我可以先墊,但這完全是你和三爺之間的事兒。」
「不管是好是歹,都跟我沒有關係。不能因此壞了交情。」
「知道了,再給你一張借條,這樣可以了吧?」
「……」
好在這只是出來跑的第一家,費經理車上保險櫃裏現金正好五萬,加上周至自己帶出來的一萬,刨去剛才已經支付出去的部分,花了個河干海淨。
將箱子裝上了車,兩人同三爺和二娃道了別,上了回蜀都的路。
不回去也不行了,本來還聯絡了幾家的,結果這第一家就把帶出來的錢給花完了。
「費叔你開慢點,別把我的大瓶顛着了……」
「就你那四百塊錢的大瓶?!」費叔一臉沒好氣:「要不我們停路邊,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