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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怪異的感覺,來自於這樣巨大的墓的形制,與所有見過的古墓都不相同。
從如此巨大的石頭可以計算出來的工程量來看,這本應當是一個科學技術發展到一定高度的時代,才有可能完成的工程。
可是在那樣的時代里,一般都會將巨石雕琢規整,甚至還要刻上浮雕,碑文,絕不可能保留這些巨石原始的形狀。
於是就好像復活節島石像和巨石陣一樣,給人一種材料與工藝存在着代差的感覺。
就好比你去一家高檔餐館就餐,店員端上來一盤水煮烏洋芋,說這是他們這裏最好的一道菜那般古怪。
「這些石頭是從哪裏運過來的?」梁光平首先發現了這個問題,既然石頭都加工不了,又是如何搬運過來的呢?於是一指大石頭,又指了指大石頭後邊的土山:「這是玄武岩,和這周圍的砂質岩層風化土,地質構造都不一樣。」
「論文上說,這些花崗岩都來自螺髻山,那兒離這裏有好幾十公里遠。」
「這麼遠?那他們怎麼從這麼遠的地方,將巨石拖到這裏來的?」
「這個就不大清楚了,總之需要很大的人力。」周至說道:「當時這裏的人叫做邛人,這裏的巨石墓葬最早始於春秋時期,最晚能夠到西漢。」
「春秋時期中原,甚至古蜀都已經進入了成熟的青銅時代,不過安寧河谷的邛人基本還是新石器,只有少量外來青銅器。」
「從這些石頭也差不多能夠看得出來,都是原生的石料,只不過挑選得比較精細,選取的都是兩面比較平坦,厚度比較均勻的石材,但是卻沒有加工的痕跡。」
花崗岩在自然界裏是非常堅硬的石頭,即便在中國的新石器當中,古人都更願意選用礫石來加工,不是他們不喜歡花崗岩,實在是加工難度夠大。
像這種動輒數噸數十噸的巨石,加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就算不做任何加工,將這些石料從螺髻山腳下選取出來,通過繩索和滾木一路拖行數十公里,也是相當浩大的工程。
「有沒有可能利用水力呢?至少可以節省一大段路程吧?」劉洪濤問道:「我好像看過一部記錄片,埃及人利用尼羅河和運河運送石灰岩的石材。」
「不是那麼容易的。」周至說道:「按照當時的科技水平,我們先假設他們用的木筏來運送石頭,按照原木通常的密度,每立方米六百公斤來計算,其產生的浮力換算成重量,也不過一千公斤。」
「也就是說,每六百公斤的木材,最大負載量不過四百公斤,多了就會沉沒。」
「那麼十噸的巨石,需要一隻重達十五噸的木筏來承重,這麼重的木筏要保證不散架,製作的面積就不可能太大,那麼吃水可不淺,不一定能夠在安寧河和美姑河裏安全航行。」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將木頭加工成木板,製造船隻。」周至繼續說道:「但是船隻的製造需要的科學技術比較高,船板的拼接需要比較精細的工具,如果說邛人當時能夠加工出獨木舟,或者樹皮筏子,我覺得可能問題不大,但是要加工出可以運送這類巨石的船舶,還真夠嗆。」
「所以就還是走陸路比較妥當是吧?對了,邛人應該有馬,甚至可能有大象!」
「對呀,春秋時期河南都還有大象呢,何況這兒呢?好像漢代的時候這一帶少數民族首領手下還有象兵?」
「嗯,這些都是猜想,我們可以儘可能大膽一點。」周至說道:「蜀大的考古團隊做過一個實驗,依靠滾木輔助的話,通過二十多人的合作,勉強可以拖動五噸的巨石,要是協作者達到百人的話,移動十來噸的石頭也不在話下。」
「不過那速度就可以想見的慢了。」李璐說道:「從幾十公里外拖到這裏來,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這叫做群體意識。在古代社會,凡是人群,需要有一種共同的意識讓他們形成一種意識認同,而這種意識認同,又利於將這個群體團結統一起來,形成有效的凝聚力。」
「這種群體意識是在漫長的歷史中逐漸形成的,最終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就變成了文化。」
「這種群體意識在初級社會當中有許多種,其中最普遍的兩種就是禮儀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