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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肘子倒是會安慰人的。」啟老爺子就笑道。
「他哪裏是安慰別人。」王老爺子倒是明白周至的想法:「他這是安慰自己。」
「這幾幅畫的來歷」馬承源輕輕問道。
周至就有些尷尬,望向了王老爺子。
「來自海外,渠道明確,為國內私人藏家入手。」王老爺子倒是說得很坦然,這本來也是國內收藏界的規矩。網絡不發達自有網絡不發達的好處,只要來歷正當,原就沒有道德綁架動不動就讓捐國家一說:「不過咱們需要為藏家保密。」
見還有人面帶不豫,啟老爺子說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讓各位放心,這四幅畫作既然入了國境,就要接受國內法律制度的管理,是不可能再有機會流出去了。」
的確也是這樣,這也是國家目前逐漸開始規範和重視文物交流管理的表現之一,那就是寬進嚴出制度。
將來除了明確海外流入,各種手續齊全,單據完整,能夠確認為海外購入的私藏文物,才有機會出境外,其餘國內的諸多文物,只有清三代以後的,方允許上拍賣會進行交流。
用保護動物的那句著名口號來講,這就叫「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這種做法固然極大地打擊到了文物入境的積極性,但是也同樣通過按死市場的方式,狠狠打擊了文物的炒作和流失。
當然這是十幾年後國家擁有足夠的實力,不再差這點錢之後才下定的決心,現階段還完全做不到全面禁止流出,之前也針對玉器和青銅器做了些規範,還處於摸着石頭過河試水深的階段。
直到去年,隨着中國關於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分類定義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獲得通過以後,國家才對屬於國一級的文物也做出了類似規定。
六朝四家的畫作,雖然有三個屬於宋摹本,那也基本都屬於海內孤本,當然是妥妥的一級,因此這幾幅畫只要進了國內,那就再也出不去了。
啟老爺子的意思就是雖然這四幅畫依舊在私人藏家的手裏邊,但是好歹已經回歸了,將來也只可能在鍋里流轉,相比於之前流失在海外,已經屬於僥天之幸了。
最近文保界堪稱喜事連連,不能指望件件國寶都如皿方罍那般的最完美結局。
「能到這一步,已經足值尊敬了。」陳時中說道:「藏家這樣做,起碼已經放棄了上億的利益。差不多吧?」
「差不多。」駱千和長期活動在交易場所,說道:「四幅畫作都是宋摹本和真跡,要在港島或者歐美拍賣的話,每件上千萬美元都是大有可能的。」
「現在回到國內,將來最多也只能在國內市場裏流轉,國內目前最貴的古畫拍賣價也很難有千萬元的價值,近現代畫反倒是有幾回。」
「所以這四幅畫回到國內,價值就從最少四千萬美元變成了最多四千萬人民幣。」陳時中連連搖頭:「這何止放棄了上億,這是直接放棄了兩億多人民幣啊!」
「是的,如今大家都是講究經濟效益的,投資藝術品的目的也是保值。」王老爺子說道:「行內通常的做法,是將拍品拍到手以後,也只存放在港島、保稅區、海外的藝術品行這些地方,為的就是下一次出手方便。圖的是一個升值預期。」
「所以這位藏家能夠讓四幅畫過關入國,我和啟老都是無比佩服的。」說完又對肘子擠了擠眼睛:「肘子你說是不是?」
「呃」老爺子對四幅畫的來歷清楚得很,這是故意拿周至開涮,周至只好支支吾吾:「有沒有可能,藏家自己是在海外撿了個大漏,回來後才發現其價值,然後已經出不去了」
「這個倒是斷然不可能。」沒想到周至這個說法反倒被徐邦達給否決了:「能夠找到你頭上進行古畫
修復的,能是一般人?這種人會看走眼?反正我是不大相信的。」
「是的,就算是對畫走眼,蔡襄米芾和高士奇的題跋鑑別起來還是不難的。」陳時中說道:「高士奇不論,前兩位的法書在收藏界是什麼地位,這藏家也不可能不知道。」
關於米芾的書法作品,最著名的就是榮寶齋以一千五百元收入《苕溪貼》的故事。
不過那是一九六三年的一千五百元!電影三分一場,早飯五分一頓,大米一毛一斤,兩百平的房子能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