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靖安民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苗道潤和張柔兩人遲遲沒有出面。
實在是郭寧話語中蘊含的藍圖過於宏大美好,靖安民半日裏一直在思前想後,有些昏沉,竟沒注意這一茬。
如今在塘泊中避難的豪強勢力,除了郭寧,便以苗道潤、張柔、靖安民三人為首。苗道潤寬厚有威,張柔精明強幹,善於撫接,靖安民是潰兵領袖,諳熟軍務。三人攜手進退,在涿、易、定三州的範圍內,全然架空朝廷,儼然獨立政權。
此前郭寧派了杜時升在塘泊內奔走,意圖說動的目標也只是這三人。不止因為他需要依靠三人的實力與蒙古軍對抗,也因為接下去的大事,眼光不足不行,膽量不足也不行。唯有這三人,才是實力、眼光和膽量兼備的有力人物,可堪與郭寧攜手。
不過,當下的靖安民還只是控制一州的豪強,此番眼瞅着就要插手大金朝堂的博弈,難免思緒紛亂,一時失了計較。
他慌忙站起身來,皺眉道:「苗老哥和張柔兩個,難道出了事?不成!不成!六郎,咱們得趕緊派人探查!」
郭寧卻不急躁,只問道:「卻不知,你們三位此番來援,事前是怎麼安排兵力的?」
靖安民隨口答道:「我率部居中,增援鴨兒寨;苗老哥在左翼,威脅雞距泉的上游;張柔手中有支船隊,遂在右翼湖澤,佯作包抄。三家各自出兵千人……」
郭寧凝視着靖安民。
也不知怎地,靖安民只覺郭寧的視線投在自己臉上,仿佛能夠直透入里。
他遲疑了一下,問道:「六郎,難道有什麼不妥?」
郭寧提高嗓門,叫了一聲:「倪一!」
倪一閃身入來:「在!」
「你給安民兄講講,塘泊間的兵馬動向。」
「遵命。」倪一躬身應是,轉向靖安民。
「靖將軍,我軍與蒙古軍對峙的時候,三路援軍齊至,迫得蒙古軍退走。不過,兄弟們仔細探看過了,右翼的船隊,純系疑兵,船隻上的兵員,或為老弱,或為頭頂氈帽的草人。而左翼之兵,其實分為前後兩路。苗將軍所部千人居前,張將軍所部在後,這兩千人從蘆葦盪里穿插近路,急速抵至蒙古軍渡河的河灘,與之廝殺了一場。」
馬豹立時叫好,郝端愕然,杜時升繼續冷笑。
「勝負如何?」靖安民急問。
倪一稍稍躬身:「這卻不敢妄言。苗、張兩位,此時已經收兵,正在返程。到時候,靖將軍直接問他們吧。」
郭寧擺了擺手:「出去吧。」
待倪一出外,郭寧似笑非笑:「說起對塘泊地形的了解,北疆人遠遠及不上本地的豪強。不過,終究此地是我選定的戰場,我在周邊頗曾用心布了些斥候。於是便發現,苗、張兩位,原來是那麼的勇猛善戰。」
「這……」靖安民也是領兵的老手,頓時有些汗顏。
他是看着郭寧神速崛起之人,深知郭寧的厲害,到了此時要參予大事,也愈發欽佩郭寧的膽略和手段。
但苗道潤和張柔二人,顯然並不滿足於充當被郭寧召喚來的援兵,他們在增援的同時,玩了一手虛虛實實的小伎倆。從而以倍數的力量,迫近正在渡河退兵的蒙古人,來了個半渡而擊。
很顯然,就算四人的合作達成,苗道潤和張柔也不希望郭寧憑藉武力優勢凌駕於他人。無非是和蒙古軍廝殺一場,郭寧能做到,苗道潤和張柔也一樣能做到,到了升王殿下面前,大家各有說頭。
問題是,如果他們安排在左翼的那支疑兵被蒙古人提前發現,則蒙古人必定以為郭寧的實力有限,拖雷絕不會輕易退兵,雙方接下去還得廝殺。
計謀不成,郭寧所部承擔風險和死傷。計謀若成,苗道潤和張柔所部打一場漂亮仗顯身價……
郭寧是聰明人,都看在眼裏呢。
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這可就不夠厚道了。
靖安民與郭寧一樣,都是河北地界的外來戶。兩人同是潰兵出身,比其他人更清楚己方面臨的敵人多麼兇惡可怕,於是在同袍之誼上頭,倒比這些地方大豪要講究些。
「咳咳……」靖安民只覺尷尬異常。
他乾咳了兩聲,返身落座,同時向郝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