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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由內到外,共分六層,每一層光色不同,略一流轉,幾有七彩光虹之妙,比戚澤苦煉而成的小無相禪光精深奧妙得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最內一層佛光之中, 立定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和尚,雙手合十,面含微笑,正自開口誦讀經文。那經文出口,每一字皆化為一道金色字符,透過佛光向外飛去。
戚澤努力聆聽,想要分辨那小和尚口中所念經文究竟是哪一部經典,講述何等法門。佛門經卷浩若煙海,最為寶貴者自然是佛陀親口宣說之經義, 但亦有後世大德高僧將自身證道感悟拓印流傳而下,亦可作為修持佛法之不二法門。
沙門釋教號稱有八萬四千法門,條條皆可成佛,為上、中、下等根器宣說,可謂應有盡有。戚澤身懷禪功,腦中記着許多佛經,乍聞新卷佛經,自是十分感興趣。
但空自聽了半日,只能感受到那經卷念誦之時的律動,乃是佛門正宗,不過具體經義一時卻分辨不出。他卻不知那少年和尚修為高深,乃是以一道無相念法的中神通誦讀佛經,加持經義威力。
那無相念法之玄妙, 還在金剛禪唱小神通之上,以此宣說經文, 更有種種不可思議之妙用。戚澤聽得良久, 只得放棄, 未至那種修行境界,絕難領會其中經文經義。
佛光中那少年和尚兀自誦經不停,眼見一道道金色字符飛出,化為流光,溢彩披錦,卻未落在玉棺之上。戚澤放棄了聽經,瞪大眼追着金色字符望去,就見一道道金色字符飛去玉棺上方,轉眼不見。
戚澤大是驚奇,眼識催發到了極致,這才瞧見那玉棺上方竟是有一盞古燈檠高掛!那燈檠形制奇古,不似今時之物,有孩童巴掌大小,玲瓏可愛。
燈檠下有底座,中有握把,最上乃是一灣淺盞,上下渾然一體,似是以玉石雕刻而成,通體鐫刻密密麻麻佛門經咒, 經咒細小到了極處, 幾有米粒大小。淺盞之上並無燈芯, 卻憑空漂浮着一朵細小之極的燈花。
那燈花色呈淡金,比黃豆還小,幽幽燃放,燈光所及,光暈擴達至數丈方圓,照的周遭金光躍動,霎是好看。不過戚澤注意到那燈花病懨懨,漲縮不定,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每當燈花內縮,金色燈光亦微微收斂,周遭便有無盡屍氣逼擠而來。每當燈火外漲,金色燈光稍稍外擴,又將無邊屍氣排擠出去。此消彼長,沒個消停。
那少年僧人所誦經文化為點點金色文字,往那古燈檠上落去,實則是往燈花之下那一汪淺盞落去,似是要充當燈油,助燃燈花。戚澤來了興致,死死盯住那古燈檠,就見其燈花懨懨,似是對那小和尚所誦經文不甚理會,來亦可不來亦可。
金色經文文字落入淺盞之中,大多消散無蹤,極少數化為一絲絲金光,滲入其中。每當此時,那燈花似受滋養,燈光驟然一亮,屍氣受其一照,悄無聲息化為虛無。
戚澤終於懂得,那玉屍之所以藏身玉棺,躲在冰屍洞中,只怕與那盞佛門古燈檠鎮壓脫不開干係。那古燈檠分明是沙門法寶,不知為何有些神通消散,那少年和尚便是要以佛門經義之力,補充其元機妙用。
戚澤正在貪看那古燈檠,還在奇怪為何那玉棺中玉屍任由小和尚施為,半點不做回應。忽然心頭一動,忖道:「是了,此時已近黃昏,那玉屍是等金烏落山!」果然冰峰之外,夕陽垂落,那玉棺之中立時有了動靜!
玉棺本是嚴絲合縫,渾若一體,忽然吱吱呀聲響之中,掀開一絲縫隙,立時有無量屍氣自內中噴涌而出,猶如山崩海嘯一般,頃刻間充斥整座山腹空間!
那屍氣漆黑如墨,濃稠如粥,竟不知那晶瑩剔透的玉棺是如何運煉出這等歹毒陰寒之物。嘩啦啦聲響,屍氣濃郁到宛如大海江洋,撞到四面山岩冰壁之上,澎湃有聲,又自迴蕩來去,形成層層排盪之力,將少年和尚與佛光盡數圍困起來!
變起倉促,戚澤根本不及反應,也被捲入無盡屍氣之中,急忙將小無相禪光催發到了極致,無奈功力尚淺,吃屍氣來回浸泡,禪光已有消散之勢。
此時那少年和尚本是微笑誦經,忽然住了念經之聲,嘆息道:「修為不濟,何苦來看熱鬧?」伸手一指,指尖發射出一道明亮光華,形如蓮華,來至戚澤頭頂,垂落道道光幕,將其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