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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聖誕節前的降雪結束了,氣溫正緩慢回升,在連續多日的封凍後,大地突然開始大規模解凍。
整個世界好似陷入巨大泥淖中,麥西亞-薩克森軍那如同小城鎮般的營地,現在也到處是泥巴。只要多走動,皮靴就沾染大量清泥。
其實這種青泥非常肥沃,它是河畔特有的泥巴,若是農田裏有大量如此的泥土,麥子長勢往往會更好。但是現在,人們要花些時間清理泥巴,大部分人寧願待在營地內,連有意狩獵的人們也都安靜下來。
山林里全是泥巴,所有枯葉也都濕漉不堪。
倒是空氣愈發令人感覺適宜,金髮戰士敞開胸懷直面太陽,他們感覺不到寒冷,茂密的金色胸毛也在淡淡北風中搖曳。
世界正在快速乾燥,昨日還濕漉的土地今日踩上就不會有太深腳印,又過一天大地已經明顯有些干硬了。
現在克蘭河變得湍急,整個世界的融雪就近注入河流,以至於河水都變得有些渾濁了。
如此河水不得不澄清一番,在倒進陶瓮里煮沸後倒入麥子,為了掩蓋泥腥氣,人們乾脆購買本地農民儲備的乾燥百里香枝,搗碎了與之混煮。
在香料問題上,阿基坦地方那個選擇可比北方多得太多。迷迭香、鼠尾草和百里香,這些南部傳統香料每到春夏開始瘋長,本地農民採集他們為自己有限的食物做調理,甚至代替珍貴的鹽。
只是沒有誰大肆購買它
們,農民也就按需採摘自用了。
軍隊在波瓦蒂爾外郭城區大規模採購,所購之物的名單似乎奇奇怪怪。
因為,這支麥西亞軍隊手握大量糧食!比起銀幣和銅幣,農民最需要的就是糧食。
通過拿出一些糧食,以物易物得買到超越糧食價格的各種手工產品、特殊農產品,雷格拉夫覺得這是很賺的買賣。
有關麥西亞軍隊的消息,隨着那些進城參與聖誕節大彌撒的人們,迅速開始向四面八方擴散。
波瓦蒂爾城以南已經是村莊的海洋,大量村莊的人口雖然可能只有一兩百人,由於南方是龐大少丘陵的大平原,它無險可守,騎兵一來一馬平川,大平原又是河網縱橫,如此環境最適合種地,如此養過整片地區數百萬人口,阿基坦與毗鄰的圖盧茲的人口規模佔了法蘭克全盛時期的40%。
曾經,自安茹而來的五花八門流亡者,在得到確切的消息後,他們猶豫的態度迅速變得篤定。
因為,新的安茹伯爵已經出現,而且在諸多大貴族的見證下,麥西亞國王獲封安茹伯爵一事完全合法。
木匠、鐵匠,以及一些舊貴族的流亡扈從,他們拖家帶口得離開自己的棲身之所。
在阿基坦這些人都是客人,如果村子出現什麼問題,客人就成了「卑鄙的異鄉人」遭遇排擠乃至驅逐。
雖然都有着高盧民族的先祖,然高盧人自己也是打打合合。安茹與波瓦蒂爾的
民眾,祖上是兩個社群。大森林與河流阻隔了他們,若非羅馬帝國修造的多條大道,兩地的聯繫將變得非常麻煩,隔閡也就更深。
來自安茹的流亡者們現在停止觀望。
村中的鐵匠不幹了!不再給本地的騎士打工,停止客居,哪怕現在是最寒冷日子也要離開!
常燃的爐灶熄火了,五花八門的鐵器用皮毯子包起來,一家人合力將各色器械扔到自家的驢車上,最後留下空蕩蕩的居所和已經燃燼的灶火。
男人驅趕驢車,妻子與孩子們守着他們的財產坐得高高的。驢車趕在雪後大地變得干硬時向着波瓦蒂爾的羅馬劇場廢墟前進,這種人的「逃亡」之舉驚得本地騎士急忙策馬攔截。
騎士想要阻攔,可鐵
匠一家的心已經回到故鄉。因為傳言流出甚廣,新的安茹伯爵對效忠他的人非常好,顯然所能提供的資金和社會地位,肯定比現在服務的小騎士給得多太多。
那是故鄉的新貴族,投奔去了很可能直接為伯爵效力,沒有誰能阻撓技術人員的回鄉之路。
騎士還能如何,只能惡狠狠地撂下詛咒撤走了。
殺了這些逃亡者?他們從不是自己的僕人,彼此這些年來只是合作。
再說,如果消息流出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