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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澇後旱?」隨手抓了一撮土,捏碎了,仔細看着,蘇子籍就是暗嘆了一聲。
果然不出所料,才五月份,太陽就這樣毒辣,這一路走來,順安府地界也一直不曾下過雨,這樣天氣繼續下去,怕是隨之又要迎來一場大旱。
又盯着地面看了看,見旁有農具,他拿在手裏,就翻了一下地里的土,結果就發現,土地里有無數像是蜂巢一樣的小孔,看清了瞬間,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
這種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本能地厭惡,但為了看仔細些,他不得不忍着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繼續翻了一片地。
「這一片地里竟都是這東西!」居然有這樣多蝗蟲卵藏在土地下面,這可真是讓早有心理準備的蘇子籍都不由吃了一驚。
「胡鬧!」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響起一道男子的呵斥,蘇子籍這才回過神來,卻沒立刻去看是誰,而就這樣聽着。
「你們可認識這是什麼?連這都不認識,你們是怎麼當官的,又給誰當官?每天待在衙門裏,只知道喝茶、看書,你們這叫什麼?叫混日子!」
「若都是這樣得過且過,倒不必留在衙門裏,還要裝腔作勢一番,累不累?不如直接回家去!倒更能清閒自由!」
聽聲音似乎是中年人,而且還是官,蘇子籍起身轉過來去看,就見在不遠處,應該就在剛才他翻土看着時,後他一步來了一群人。
周圍的一圈明顯都是本地的官,個個穿着官服,看樣式,應都是六七八品的樣子。
但無論是六品,還是八品,這些品級卻都在此刻被一個人訓得抬不起頭來,同樣的灰頭土臉。
直到有人動了,之前被擋住了的說話人身影露出來,被蘇子籍隔着十幾米看到了。
不得不說,這個人一現身,蘇子籍再次驚訝了下。
但不同於看到仿佛地下皆是蝗蟲卵時的驚悚,看到這人時,卻有些五味陳雜。
目光落在明顯黝黑乾瘦的臉上,這樣明顯是被太陽給曬成的姿態,實在與官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更不用說,被圍在中間的這個男子,歲數五十左右,袍子撩起來別在腰帶上,褲腿更是高高挽着,與膚色一搭配,看着,比起官員,更像上了年紀的農夫。
就見這人竟用手直接掰了一塊土,指着,給周圍的人看:「這就是蝗蟲卵!你們也都看到了,滿地都是,數不清的蝗蟲卵!」
「現在不管,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再次孵化出來,將補種的莊稼也都吃得一乾二淨!」
「怎麼?還愣着做什麼?既知道這是何物,還不速速派人撲滅?」
他怒視着其中一個官員:「這武安縣一旦起了蝗災,就是你這個縣令的失職!」
武安縣縣令三十多歲,身材微胖,因長得夠白,所以算是個白胖子,此刻被這黑瘦上司當眾怒噴,心裏也有話說。
他委屈地回道:「大人,不是下官不盡心,實在是縣裏沒人啊!」
「能動用的人力,都組織了去修繕水利,武安縣挨着河道,之前澇了時,就受了很大損失……」
大概是知道,不將苦處說出來,這位大人噴完了武安縣的縣令,就該輪到別人了。
又一個官員也搭腔:「劉大人說的不假,大人,順安府各地,之前幾乎都受了災,到處都在修繕水利,人手是真騰不開啊!」
「再有,府學漏了雨,也在修繕……」
「那就把府學的人先撤下來!」黑瘦男子不等這官員說完,就立刻皺眉:「人手都先安排到各縣的農田裏,先把蝗蟲卵給除了!」
之前的官員苦笑:「大人,您這不是難為我等嗎?就算是把府學的人都給撤了,也不過是數百人,看着不少,鋪開到一個府,又能頂什麼事?」
「再說,要組織民工幹活,就要耽擱農事,眼下三四月已經過了,因水澇的,補種的補種,準備的準備,再調人去做別的,他們哪裏能願意?」
「是啊,大人,現在已是進入了農忙的時候,大家總不能不種莊稼。」官員亦是附和道。
又有一個官員上前一步,誠懇的說:「而且,就算是徵發人手,總得有錢有糧才能辦成事,便是不給工錢,每日總要給兩碗米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