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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敬亭實在不明白,凌亂如沈幼芙這種女子,究竟是怎樣在萬千粉黛中脫穎而出入了葉倫的眼。
但既然認得,就算再嫌棄,此時也不能棄之不顧。
……就算他想不顧,沈幼芙也已經爬上來了。總不能再踢她下去吧?
賀敬亭急忙整理了衣襟讓出一塊位置來,他毫不懷疑沈幼芙會直接坐在他漂亮的衣服上。而沈幼芙也真不客氣,爬上馬車之後,就想一塊石頭落水那樣,一頭扎進馬車上綿軟的座位里,一副再不打算起來的疲累樣子。
賀敬亭又往旁邊躲了躲,揮手對車夫道:「去青石巷……」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賀敬亭緩了一晌,這才再次打量起沈幼芙:「你這是怎麼了?惹上了什麼人?」
沈幼芙方才在馬車外,不知裏面是賀敬亭,所以只說是被惡人劫了銀子。而現在既然看見是他,也知道他與葉倫公子交好,於是便將自己所經歷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唯獨隱瞞了自己是為公主府名譽而戰,只說自己在茶樓里與人起了齟齬,所以才遭此一劫。
賀敬亭聽得一頭霧水,北都乃天子腳下,城中不知住了多少天潢貴胄。這些極權極貴的人,往往都不是能從穿衣相貌上瞧的出來的。也正因為如此,北都城中,上至官差衙役下到販夫走卒,皆是為人親善彬彬有禮。
沈幼芙的行為雖然任意妄為,但她這年紀,萬一是那個公侯家調皮的小姐呢?
按說若不是知根知底,誰敢這樣輕易惹她?
不過話說回來,北都城中的茶館酒肆,也有不少是名門望族的產業。好比沈幼芙方才出現的那一條街面上,王爵公卿家的鋪子單他知道的,就有四五間之多。
若是那些人家的,必然能認得沈幼芙不是貴家女,也就敢理直氣壯地將她扔出來甚至帶走私刑了。
沈幼芙哼了一聲。自從她上車之後,賀敬亭就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這種感覺真心不好,要不是趕着去姐姐家求救訴苦。她才不想跟着個漂亮得像女人一樣的男子同車。
兩人各自盤算,一時也沒什麼再說的。賀敬亭何嘗不是一心想快些將她送到了事,可偏偏事與願違——眼看就快到了曹家,賀敬亭忽聽馬車後有一陣細碎的兵刃之聲……
賀敬亭二話不說,按着沈幼芙那凌亂的腦袋往下一撲。將她一把從綿軟的座位上拍倒在地。
只這一瞬間,再回頭,便見數把長劍自馬車後面刺入又抽出!賀敬亭一手按住沈幼芙,另一手飛快自車中抽出自己的劍,一躍而出出了馬車,與外面的來人纏鬥了起來。
沈幼芙撅着屁|股趴在車廂地上。心中暗暗感嘆敬亭公子真是講究,連馬車地上都鋪着一層薄毯。她這被人一巴掌拍倒,居然連疼都不疼。
再回頭看,雖然早已看不到長劍刺進來的驚悚情景,不過車廂後面留下的幾個劍窟窿。卻提醒了沈幼芙剛才是多麼的千鈞一髮。
沈幼芙抬頭看了看顫巍巍的車頂,外面顯然不止一人,敬亭公子雖是那種能在湖面上飛來飛去的人,但真正打鬥起來又有幾分勝算,沈幼芙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了。
關鍵他那個長相,也實在不像是能打的。
萬一自幼習武,卻只學了那種飛來飛去的功夫,這一下豈不是被自己連累死了?
沈幼芙想到這裏,就覺得自己非盡一把力不可。她手中還有半罐子防狼噴霧,小心點用。也許能助敬亭公子一臂之力呢。
沈幼芙不敢輕易地鑽出馬車,馬車外的車夫似乎也加入了戰鬥,刀刃之聲仿佛就在耳邊,她可不敢用自己的肉身去跟那些刀劍硬碰。沈幼芙試着掀起一塊車簾。外面的人似乎是被纏得緊,一時倒是沒有人能迅速接近她。
她連忙調整了一下位置,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在馬車車廂中間,這樣一來,除非從車底下刺上來,否則前後左右都扎不死她。
沈幼芙就這樣將防狼噴霧對着掀起的帘子。開始守株待兔。
許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外面那群人的目標,所以外面的人無論如何打鬥,最終還是會想辦法靠近馬車。沒過一會兒,沈幼芙就迎來了第一隻兔子!
賀敬亭與車夫要應對數人,又要護住馬車前後左右,所以難免有疏漏的地方。沈幼芙只聽車外傳來一聲「小心」,緊接着便是一黑衣男子凶神惡煞的臉在沈幼芙面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