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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娘道,「起初,就象春夜裏蠶兒吃桑葉的沙沙聲,稍不留神,就錯過了。後頭雨停了,只有屋檐下,還有些雨水滴滴答答的聲音。傍晚下起雪粒子時,就砰砰砰的特別吵。後雪粒子停了,風卻更大,還有嗚嗚的呼嘯聲。方才又開始飄起細雪,撲在臉上,跟柳絮似的。特別小,特別輕,特別軟,一摸就化了。」
秋大姑一臉古怪的望着她,半晌悻悻道,「你倒聽得仔細。行吧,往後沒事,你多聽聽這些風聲雨聲,還有市集上夥計的吆喝,蟲鳴鳥叫,聽得越多越好。」
她才不想承認,這個徒弟天份高得與她當年有得一拼呢。
美娘毫不反抗的接受了。
秋大姑倒忍不住問,「你就不問問我,什麼時候教你彈琴?今兒梅姨來還說,年下想帶你出去拜訪人的。」
就算天份一樣高,可她當初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可沒這麼沉得住氣。
小美娘一臉莫名,「該教的時候,自然會教,否則我問了不也是討罵麼?」
這,這話好有道理,秋大姑竟無言以對。
小徒弟又憂傷道,「就算我學了師傅的本事,又不能指着賣藝掙錢,那幹嘛沒事白彈給人家聽?我也是很忙的。三千兩噯!」
斜眼偷瞄,師傅你就不拉徒兒一把?
不拉!
秋大姑頗惱火。
不知是把這徒弟教得太好還是太壞,總之掏摸掏摸,尋出一本皺巴巴的舊琴譜,扔美娘身上。
「拿去!背!」
可美娘打開一看,暈了。
上頭的字拆開了她還認得,但拼在一起,叫什麼玩意兒?
大字底下是個九,又有五,奇奇怪怪,跟天書似的。
可秋大姑傲然道,「我親手寫的琴譜,多少人求還求不到呢,便宜你了。你管他什麼意思,先照原樣背下來,回頭我要考的。」
這,這也太難為人了吧?
可秋大姑任性起來,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忽地,隔壁有碗墜地的聲音。
難道真有人出事了?
美娘趕緊跑去,卻是薛慎想得太入神,把毛筆當成筷子,扒拉着吃餛飩,剛吞下兩口又突然發現……
看着摔在地下的餛飩,和被墨汁湯汁濕了一大片的衣襟,深陷學問長河,不可自拔的小薛大人,並未擔心喝了墨水的肚子會不會有事,卻是為了裹肚的衣裳,發出慘痛的哀嚎。
「四十兩啊!回去阿良又要念死我了。」
八十兩的秋衫不能經常做,但升了官的小薛大人,還是得做件體面冬衣好見人的。
眼看下雪,才換上的新襖,就這麼毀了,回去他要怎麼跟小氣的家僕交待?
「誰把餛飩放這裏的?」
美娘在聽到四十兩的時候,就決定機智的躲出去了。
人窮志短,就是這麼沒出息。
沒想到,有人主動背鍋,「孤……我賠你一身就是!」
不是林二叔。
好不容易被這番打岔,從河裏掙扎着撲騰上岸的閔柏,還不忘沖美娘說,「師姐快別在門邊站着,仔細凍着!」
美娘……
突然覺得,略甜?
要是平時,聰明機智的小薛大人一定會發現其中貓膩。但他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就跟跳進河裏遊了十幾個來回似的,背心出了一層汗,裏衣都濕了。
無力的擺手,強撐着拒絕,「不要東西,賠銀子,給師妹。師妹拿禮物,給師兄做兩身唄。」
這幾天給上官先生和秋大姑送禮的人多,其中布料不少,都丟給美娘管着在。
只要不管她要銀子,林小師妹還是很大方的,「你們若是不挑剔,那就一起做吧。」
說這話時,她也是看向先生和二叔的,只是瞟到小殿下那雙興奮得亮晶晶的鳳眸,不好不問上一句。
「師弟要嗎?」
「要的!要的!」小師弟等半天了,終於有機會開口,「孤什麼都不挑,師姐給我做什麼都好。那銀子你還是收着,只當工錢了。可不要自己做,這麼多人,省得累壞了。對了,孤在這邊收的禮,也請師姐一併照管好了。」
美娘她,她真的只是客氣一下啊。
王府那麼多衣裳,還不夠你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