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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調研
蘇油對老嫗施了一禮:「我是去京里投考的士子,錯過了宿頭,因此想在婆婆家中寄宿一晚,未知可否?」
老嫗拿手在圍裙上擦,還有些局促不安:「倒是不礙的,就是家中貧寒,飲食粗陋,只怕是怠慢了舉人。」
蘇油哈哈一笑:「這個不勞婆婆費心,我們帶着東西,要不,今晚就我們來做飯?」
老嫗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哪裏有客人上門自己做飯的道理?新婦,新婦拿幾個雞蛋出來,給舉人老爺添個薺菜蛋羹。」
薺菜炒雞蛋才好吃,不過想要老嫗給蘇油做油炒菜,有沒有炒鍋先不說,再是尊重讀書人也沒到那份上。
蘇油笑着阻止了:「不用不用,婆婆我們真是帶着不少東西,都是在前頭祥符縣上買的,就是想着錯過宿頭用得上。」
老嫗說道:「那新婦,你去地里把大郎叫回來,就說有舉人投宿,讓他早點回來。」
新婦答應着去了,蘇油讓張麒從馬屁股箱子裏邊取出臘肉,香腸,罐頭,見老嫗熬了粥,將香腸切得細碎,丟進去一起熬上。
香味一起,小孩子這下受不了了,論語讀得越髮結結巴巴。
蘇油從包里翻出一個紙包,取了幾塊芝麻糖丟給小孩:「先放放吧,反正這樣也讀不進去。」
老嫗正在給蘇油搬凳子,見狀笑了:「柳芽快謝過官人。」
蘇油摸着柳芽的腦袋:「我家也有孩子,一歲半,叫扁罐。」
老嫗笑道:「那官人結親可太晚,想來是家中拘着讀書考功名,拘得太緊。」
蘇油也笑:「那是,還好結的娃娃親,要不然新婦都沒着落!柳芽,論語讀到哪裏了?」
柳芽抬頭:「先進十一。」
蘇油問道:「讀得懂嗎?」
柳芽一臉的懵逼。
蘇油問道:「是誰讓你讀的?」
柳芽眼淚都包上了:「是大人先生,還要會背,不然就要打板子……」
蘇油嘆了口氣:「明天講哪段?」
柳芽哭兮兮地說道:「就是先進十一。」
蘇油笑道:「哭喪着臉幹嘛,你把書打開,我幫你預習。」
柳芽老實將書打開。
蘇油說道:「孔子有很多弟子,其中一個叫子貢,有一天,子貢問老師:『師與商也孰賢。』對了,你在小學有朋友嗎?」
柳芽回答:「有,鄰居家二牛,還有隔壁村子的林旺蛋。」
蘇油點頭:「嗯,子貢那個時候跟你們一樣,也在夫子門下讀書。這個師,是子貢的一個同學,叫顓孫師,顓孫是姓,師是名字。就是你應該很熟悉的子張。這個商呢,叫卜商,就是子夏。」
「這句話的意思,就好比你問你老師,老師老師,二牛和林旺蛋,哪一個更有品德啊?」
柳芽噗嗤一聲笑了,然後想得賊認真:「二牛放學跟我一起回家,林旺蛋放學了就回他們村了。二牛更好。」
蘇油笑了:「你這是親密,和品德沒有關係,不過也差不多就這意思。於是夫子就回答了——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
「意思是說子張這孩子吧,做事總是做得有些過度,而子夏呢,又總是差了那麼一點。」
「然後子貢就問了,『然則師愈乎?』意思是那按照夫子你的意思,這就是子張超過子夏嘍?」
「子曰:『過猶不及。』意思是說,過度,和不及,其實都是一樣的不好。」
將柳芽一臉懵圈,蘇油從地上撿了三個小石子:「這個,表示你家,這個,表示你學校。」
然後推着石子:「你放學回家,走啊走啊,走到這裏,餓了,走不動了,是不是變成了子夏?」
柳芽點頭。
蘇油又擺上第二個石子,開始移動:「這一天先生誇獎了你,你很高興,走得輕快,這樣走啊走啊……哎呀,一不小心走過了家門口,到了這裏,是不是變成了子張?」
柳芽又點頭。
蘇油說道:「那柳芽你現在看看,子張和子夏,是不是都沒到家?離家的距離是不是還一樣遠?」
柳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