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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危機與對策
李拴住往火塘中添了一根細柴,火光映紅了他的臉:「少爺說這是聖人的話,意思是理想要高遠,朝那個方向努力,可能會得到中等的回報。如果一來就把理想設定成中等,那成就可能只能流於下等了。」
李老漢伸出手摸了摸李拴住的頭頂:「乖娃真厲害,連聖人的話都知道了,跟着少爺好好學吧。少爺從來沒有看不起我們,我們也要對得起他的期望。」
李拴住臉上就泛起一些苦惱之色:「我現在最害怕的,就是跟不上少爺的腳步,跟着跟着,半路上就跟丟了……」
清晨起來,蘇油同李家人告別,由石通護送着去了眉山城。
進城後與石通分手,蘇油便去了程家。
程文應正在書局查看賬務,見蘇油過來不禁大喜:「賢侄來了?井上那邊的問題解決了?」
蘇油說道:「其實就算我不去,井上也沒問題。姻伯,能不能去後院,辟一間靜室,蘇油有話要說。」
程文應對蘇油有求必應,放下手中的鵝毛筆,又對程三交代了幾句,兩人一起步入後堂書房之內。
蘇油扶程文應坐到椅上,關上房門,二話不說,撩起衣袍跪下,恭恭敬敬對程文應叩了一個頭。
程文應嚇得跳了起來,一把將蘇油扶起:「小油你為什麼要這樣?趕緊起來說話。這是有什麼難處嗎?還是你堂哥欺負你了?你說出來,說出來姻伯替你做主!」
蘇油將程文應扶回椅子上做好,對程文應拱手道:「蘇油得蒙姻伯錯愛,半年來親如父子。今日蘇油有話,希望姻伯把我當成一個大人。」
程文應嘆氣:「江卿世家,沒人還敢將你當小孩。」
蘇油拱手道:「今日的話,姻伯可能會認為不是為江卿着想,但是蘇油自問,完全是為了江卿考量,此番心意,可表天日。」
程文應嚴肅了起來:「事涉江卿,還不止一家?」
蘇油說道:「姻伯,你知道五龍井和大洪井,一日能產多少鹽嗎?」
程文應笑了:「聽聞兩井奔涌如洪,具體產量尚未知曉,不過這回報太豐厚了,你統計出來了?」
蘇油拱手道:「姻伯,侄兒根據水量,濃度,做了個預估,兩口深井所產之鹽,一日將達萬斤!以汴京鹽價銅錢三十五文一斤計,日入將達三百貫有奇!」
程文應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滿臉喜色:「日進三百貫?!兩井產量,日進三四百貫?」
蘇油一臉沉重:「姻伯,先別高興太早,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程文應有點懵,不知道蘇油這句話什麼意思。
蘇油嘆了一口氣:「聽太守說過,皇宋去年概入四千萬貫,平均到三百軍州,也不過十三萬貫而已。這兩口井,幾乎能抵一州賦稅!」
「這是真正的價值連城!姻伯,此乃我眉山江卿,即將面臨的最大危機!」
「姻伯,根據這兩口鹽泉推斷,陵井周圍,有一片地下大鹽池,就算兩口井不顯,以後增加到幾十口呢?上百口呢?」
程文應悚然而驚,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富可敵國!」
蘇油拱手道:「我傳授孩子們的理工教材上,有一條定律,叫能量守恆,運動的狀態,最終變為平衡。」
「江卿世家,就如同一口平靜的池塘,如今這鹽井,就如同湧入池塘的一股洪流,雖然池塘經過起伏之後,會重新歸於平靜。然而這一漲一落之間,將會帶來無數的動盪!」
「如今鹽井已經探明,工藝已經完備,有心人如要奪取,那是輕而易舉。姻伯,舉手得來的東西,舉手就能失去,這是自然之理。」
「朝廷定下撲費五千貫,如今看來,明顯過低,不過兩井半月產出而已,剩下的,那就是暴利!」
「吃虧的是誰?是朝廷,是國家!官家和朝廷諸公,會放任此事不理?會任由江卿奪此敵國之富?」
「如果我們理所當然地吞下這兩口井,可以料見,接下來四川官場,必定會掀起一場驚濤駭浪,張學士一定會以失察誤國,與江卿勾結侵吞國利之罪調離四路。」
「然後呢?朝廷肯定會另派大員,盡廢張公之政,重行官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