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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趙頊笑道:「這件事情上頭,四通商號倒是出了大力,從去年揭發耶律伊遜倒賣遼朝禁物,私備金甲開始,到今年說動耶律伊遜外逃,最後在遼國蘇州被捕獲,在東海島上配合西事,竟然嚴絲合縫。」
孫固懷疑地看着趙頊:「莫非耶律伊遜叛逃一事,竟有我朝人士插手其中?陛下,鼓勵臣下叛國悖上,不是仁厚之道啊……」
「呃?沒有沒有……」趙頊是個超級愛顯擺的人,現在心裏頭那個憋屈啊……
如此完美的外交諜報行動,真可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但是蘇油一再告誡過他,這叫隱秘戰線,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尤其不能出於皇帝之口。
蔡京趕緊打哈哈:「這個事情我知道,就是河北幾個商賈跟竇舜卿建議,可以通過這種方法讓遼國衰亂,減少對我河北的威脅,好像竇舜卿同意了,不過我猜他也沒想到這事兒真能給辦成。」
「卻正好碰到秉常被母黨囚禁,孫公,你說這是不是也太巧了?只能說,連上天都是站在我大宋一邊的啊。」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趙頊內心裏又給蔡京加了一分:「還真是巧合,不過這巧合對我大宋來說,端是天賜啊。」
蔡京轉移話題,跟兩人扯起了閒篇:「夏國圖窮,乃遣西南都統嵬名濟致書國公云:
昨於兵興之際,提戈相軋,今以書問贄,信非變化曲折之不同,蓋各忠於所事,不得不然耳。
夫中國者,禮樂之所存,恩信之所出,動止猷為,必適於正。
若乃聽誣受間,肆詐窮兵,侵人土疆,殘人黎庶,是乖中國之體,為外邦羞。
昨日朝廷暴興兵甲,大窮侵討,蓋天子與邊臣議,謂夏國方守先誓,宜出不虞,五路進兵,故有靈州之役。
然較其勝負,非為必得。
夏國提封萬里,帶甲猶數十萬,西有于闐作我歡鄰,北有大遼為我強援,若乘間伺便,角力競鬥,雖十年豈得休哉?
即念天民無辜,受此塗炭,故國主見伐之後,夙夜思念,謂自祖宗之世八十餘年,臣事中國,貢禮無或虧,朝賀未嘗怠。
而邊吏幸功,上聰致惑,祖宗之盟既阻,君臣之分不交,載省厥由,悵然何已!
濟遂探主意,敢移音翰,伏維國公,以謀略干西事,凡生民利病,宗社安危,皆得別白言之。
蓋魯國之憂,不在顓臾;隋室之變,生於楊感。此皆明公得於胸中,不待言而後喻。
今天下倒懸之望,正在英才,國公何不進讜言,辟邪議,使朝廷與夏國歡好如初,生民重見太平,豈獨夏國之幸,乃天下之幸也。」
孫固贊道:「不意夏國竟有如此文才!這文章寫得極好啊!國公是如何作答的?」
蔡京樂了:「國公有空搭理他?只將信轉給了李文釗,讓他代答。」
「李文釗什麼人?夏國富平侯之後,早年間文採風流,作過諒祚侍講的人物,他給陛下的謝表大家都見過,不輸國朝學士。」
「於是李文釗動筆,回信將嵬名濟罵了個狗血淋頭,其中有兩句『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暴佷跋扈,壅君樹黨;祿爵而不任,忠悌而不聞,色仁行違,忘國圖身。』」
孫固都忘了在皇帝跟前,一拍桌子,激賞道:「妙極!這兩句足讓奸相佞臣摧心變色!」
上句是東漢名臣張綱對外戚跋扈將軍梁翼的評語,將夏國梁氏,比作弒君的東漢梁氏。
下句是白居易對東漢和帝時期大臣張禹的評價,說他為了保命不敢得罪當時的後黨竇氏集團,空有大名。藉此諷刺嵬名濟。
忠悌二字,還指明他忘了祖宗本姓。
這兩個典故選得都很精妙,而且那個給後世留下「豺狼當道,安問狐狸」成語的名臣張綱,好巧哦,剛好是眉山人。
這就還偷偷摸摸地順便捧了蘇油一把,足見李文釗潛竄草野數十年,文學底子還是沒有丟的。
孫固算是趙頊的諸多老師之一,趙頊也知道他的脾氣,一點都不計較:「國公這倒是應對得輕巧,以夏人之矛,攻夏人之盾,一點多餘力氣都不想花。」
蔡京說道:「國公可能也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