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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工地上催得緊,包工頭今已經來催過兩次,下了死命令,三之內必須把這一層樓的『內粉』(註:建築物內部牆壁用砂灰敷平整)全部做完。陳大力帶着一夥兒的七八個人幹得熱火朝,就連陸山民這個打雜工都被安排『打吧子』(註:牆壁敷砂灰的第一道工序)。羅志軒臉上的皺紋又加深了許多,並且憂愁之中還夾雜着幾分惶恐與不安,神『色』之中顯得莫名的緊張,就像陸山民時候做了錯事害怕被爺爺發現一樣,眼神左顧右盼,有好幾次把混凝土當成砂灰送到幾個『大師傅』那裏,弄得幾個大師傅滿肚子是火。
當眾人卯足幹勁奮力工作的時候,三四個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一個中年保安手裏拿了一張照片,一進來就對着照片挨個兒仔細打量,眾人不明白這些保安跑到這裏來幹什麼,陳大力站在木條搭建的簡易架子上,手裏還拿着灰盤(一種敷牆壁用的工具)和灰刀(一種敷牆的工具),正準備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為首的保安指着正提着沙灰桶的羅志軒,大喊一聲。:「你過來一下」。
羅志軒手裏的沙灰桶『砰』一聲掉到地上,砂灰漿撒了一地,整個人臉『色』煞白,雙腿不住打顫。
為首的一個保安走過去,一把拉住羅志軒的手,對着手裏的照片,仔細的打量那張佈滿皺紋的臉。然後對身後的兩個保安招了招手,「就是他」。着就要拉着羅志軒往外走。
陳大力和羅志軒是老鄉,並且還是同一個村子,往上倒推幾輩,還帶點親戚關係,按輩分算的話,陳大力還得叫他一聲『叔』。也正因如此,這些年來一直比較照顧他,否則,以他現在的年齡,根本就不會有工地願意接納他。
羅志軒不悅的從架子一躍而下,冷冷的看着幾個保安。
「你們這是做什麼,無緣無故,憑什麼抓人」?
其他幾個工友見狀,紛紛放下手裏的工具,把三個保安和圍在中間。
「不清楚,別想隨便把人帶走」。
為首的保安臉『色』平靜,倒也一點不懼這群弄民工,把手裏的照片遞給陳大力,「你們自己看看」。
陳大力冷哼一聲,接過照片,陸山民和一群人也湊過去,想看個明白照片上到底是什麼。當眾人從照片上看到那佝僂的身形,斑白的頭髮,還有那消瘦的肩膀上的一圈電纜,都驚得目瞪口呆。
為首的保安冷笑一聲道:「這是從監控畫面打印出來的照片,最近幾,材料部頻頻反應電纜無緣無故變少,責令我們保安部調查,昨我親自在各個死角安裝了監控攝像頭,還生怕偷不再來,沒想到這老子膽子還真不,連着偷了幾,昨晚還敢再偷」。
陳大力驚訝的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羅志軒,羅志軒臉上羞愧難當,沮喪的低下頭,不敢接觸陳大力的眼光,他的表情告訴大家,他就是那個偷兒。
陳大力悲憤交加,一把扔掉手裏的照片,近乎咆哮的怒吼,「羅志軒,你他娘的瘋了嗎?你他娘的是全村出了名最老實的人,你以前在村里連他娘的一顆蔥都不會偷,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你丟的不是你一個饒臉,丟的是我們整個村的臉,丟的是我們這些千千萬萬農民工的臉,你他娘的知不知道為什麼城裏人看不起我們,我們素質低,就他娘的因為有你這種人」。
羅志軒哭了,一個六十二歲的男人,一個頭髮已經斑白的男人,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兒。
兩個保安幾乎是架着羅志軒走出去,因為他的雙腿發軟無力,無法邁開那沉重的步子。
陸山民心裏泛起一陣酸楚,眼眶微微變紅,他知道羅志軒為什麼要去偷電纜。看着那瑟瑟發抖的佝僂背影,一行清淚竟不知不覺間流了出來。自懂事以來,陸山民已經記不得上一次流淚是在什麼時候,但他這一次流淚,他知道,他這一生恐怕都難以忘記。
中午午飯時間的時候,一群人無比沮喪的走出大樓,仿佛羅志軒的行為不僅丟了他的臉,也丟了自己的臉,其中兩個工友還滿腹怨恨的對羅志軒罵罵咧咧。
一群人剛走出沒幾步,「砰」,一聲巨大的響聲在身後響起,塵土紛紛揚揚,遮擋了眾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