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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顏老人和清秀女子靜靜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一如既往的漆黑,沒有一點光亮。
「婆婆?」
「嗯?」
「我大哥傷的重嗎?」
「嗯。」
「忽忽忽忽~~」
屋裏起了風,風越吹越大,女子青袍鼓盪,青絲飛舞,牆上的葫蘆咚咚咚敲擊着牆壁,風吹碎了桌上的茶盞,吹破了兩隻土碗,就連小圓桌都在咯吱咯吱的呻吟。
巫婆婆坐在怒風中紋絲不動,怒風吹不動她半根頭髮,掀不起她一片衣角,她耷拉着眼皮無喜無悲的輕嗅着怒風中的悲意。
怒風咆哮:「為什麼?」
巫婆婆平靜的回答:「因為他是后土的兒子,土之大巫。」
悲風嘶吼:「為什麼傷他?」
巫婆婆平靜的回答:「為了大局,巫族需要土之祖巫,一刻也等不起。」
「為了大局?所以就要他做出犧牲,誘他燃燒生命,令他傷心傷身,催出一個十三祖巫!好一個大人物!!好一個大人物!!!他……是……誰?」女子娥眉倒豎,滿面含煞。
巫婆婆平靜的回答:「燭九陰。」
風停了一下,忽的變了顏色,一屋子黑風化為龍捲咆哮着衝出了窗戶,風出窗外消失的無影無蹤,如一滴墨融入了一池黑水中。
巫婆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嘴角動了一下,卻沒說什麼。
屋子又安靜了下來,沒有一絲風,兩個人都靜靜的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空,一如初始,好似那場風波從未來過。
「婆婆,你說后土娘娘化身輪迴,是自願的嗎?」
「你應該去問她而不是我。」
「哦。」
「有人說后土輪迴是天命所在,人力不可逆轉,婆婆信命不?」
「信,也不信,信命我才安分守己,不信命,我又逆天改命。」
「很像婆婆會說的話!」
「哦?道友認為老身是個怎樣的人?又該說怎樣的話?」
「婆婆……婆婆是個很複雜的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婆婆說的話,總是令人無法反駁,又令人深信不疑。」
「呵呵呵,那道友信我說的嗎?」
「我說信,您信嗎?」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很久沒遇到像道友這樣有意思的人了。我說的話大多時候我自己是不信的,人活的太久了,就喜歡瞎琢磨,胡思亂想,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瘋了。」
「在這裏我跟你非議聖人,談天論地,可在洪荒天地,老婆子只是悶着頭熬湯從不多言,一個失敗者,安敢妄議他們,都說人越活越膽小,老身膽子確實越來越小了,只敢在這裏說幾句酸話,讓道友見笑了。」
「婆婆這話我能信麼?」
「嗯……隨你吧。」
「我不知命數為何物,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去看看我大哥和姐姐,行嗎?」
「……」
「我明白了。」
「婆婆,我們之間也是一場戲吧?不知開場了沒有?」
巫婆婆臉色微變,接着她呵呵一笑,道:「老身早已上場,就等道友了。」
「婆婆這麼大費周章給我說戲,您給我安排的戲份挺重的吧?」
巫婆婆眉開眼笑道:「老身退場後,道友想怎麼唱就怎麼唱。」
「婆婆這就要退場?」
「是啊,我不退場,道友如何上場?」
石磯和巫婆婆同時從窗外收回目光,都淡笑着看着對方。
石磯淡淡一笑,道:「婆婆,說說,說說咱們的戲。」
巫婆婆咧嘴豁牙一笑,「好,其實很簡單,道友本不在巫妖大劫中,卻突然入了劫,老身在大劫中,卻想脫身而出。」
「哦,原來如此,婆婆想讓我將您那份戲一起唱了。」
「不,道友只要替老身唱好我這齣戲就行了,你的那點戲老身已經幫你抹去了。」
「抹去了?」
巫婆婆點了點頭,道:「老身送給夸父的那碗湯,令他前塵盡忘,道友與夸父的因果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