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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胡兒愣住了,接着不好意思地再次嘿嘿笑起來,「明公啊不怕你笑話,老胡兒有了你給的一萬錢後,有了燈、棚子和大爐,不用當街推着賣了,所謂本錢大了心卻小了,也就不敢高唱渭城曲了。」
那老者也愣了下,接着開心放懷大笑起來,那鬍子一顫一顫的,完後收斂笑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當官也是這樣啊,本錢大了,心卻小了,位階高了,就要經營自己,患得患失了,所以再也不能高歌渭城曲,爽快地在街市邊吃蒸胡、畢羅了......」言畢,那老者起身,將剩下兩個蒸胡用方麻紙包着,接着排出數枚銅錢來,對着安老胡兒說,「這位郎君的錢好是好,可不能使,我來請他吃蒸胡。」
「明公你還有七千多錢在老胡這呢,何必再掏錢呢!」
老者擺擺手,「那是我的,和這年輕郎君沒關係。」
高子陽急忙起身,「這怎麼可以?」
那老者對着他笑笑。
高子陽看得出,這老者的相貌可以說頗為醜陋,但卻有股說不出的精明清矍之氣。
「郎君你這奇錢我收下,咱們就當兩不相欠。」說完老者牽着自己馬,奴僕跟在其後,又指了指安老胡兒,「馬上晨鼓響動,眾官朝會,京兆大尹的人肯定要來走動,叫這郎君吃完後趕緊回坊里吧!還有這位郎君,看你的打扮,家中未必寬裕,想必正在京城中等待春闈之試,平康里這種銷金和銷魂的窟窿,以後還是少來為妙,安心溫課為上。」
「明白了。」
於是那老者牽馬,邊走邊吃着蒸胡,連聲說「人間美味,人間美味啊!」
慢慢他消失在了街口的盡頭,應該是往大明宮建福門的方向而去。
此時雪停了,東方天際浮現一抹白來。
安老胡兒果然給了高子陽四個蒸胡。
高子陽咬開了熱騰騰軟乎乎香噴噴的面後,一股微膻的肉味一下子迸散在他的口齒間,是羊肉餡,好吃,好吃!
然後安老胡兒又擺上碗湯來,油光光的,其上漂着紅的綠的菜芽,還翻着些羊雜,喝下去不由得毛孔舒張,大汗淋漓,自腳底直到頭頂無不熱乎,好是痛快,在風雪時刻吃這蒸胡和雜湯,怪不得剛才那老者說人間美味。
晨鼓聲響起來了,準時的五更二點,首先是宮城裏的金吾衛槌響了第一聲,接着就是皇城的鼓應和起來,由遠及近,隨後長安城一百零八坊沿着朱雀大街,一處接着一處,都咚咚咚擊響了官街鼓,當真是氣勢磅礴,正所謂「曉聲隆隆催轉日,暮聲隆隆催月出」,雄偉帝國的日月星辰,似乎就在這急如驟雨多達三千記的官街鼓裏交替着。
人聲、車輪聲和馬蹄聲也隨着鼓聲激盪起來,長安城瞬間就從原本的沉沉夢中驚醒,各個坊的大門轉開,參加朝會的達官貴人和他們的行隨紛紛出來,車馬如流,舉火如晝,軒蓋如雲,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順着平康坊和務本坊間的街道,聚集到大明宮南端的建福門前,準備朝會。
「救我!」很快高子陽就起身,對安老胡兒請求道。
因為他看見,在街道上的「朝會大軍」當前,有群穿着皂色袍子的人物,挎着橫刀正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趕來,領頭的是位黑面漢子,正左右指麾。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群人正是之前金吾巡夜士兵所說的,「京兆尹」麾下的不良人,在朝會時負責「淨街」的。
要是落在他們手裏,自己又沒身份,下場不堪設想。
「此平康坊西北角處有棵大槐樹,已侵入坊牆,因得到坊里娼妓的供奉,一直沒有削砍修繕,郎君可在其上躲避。」安老胡兒一邊冷靜地忙乎自己事,一邊點醒高子陽。
「多謝,多謝!」高子陽感激不盡。
急忙轉到街角的巡鋪,果然有棵森森的大槐樹,上面覆滿了落雪。
高子陽手腳並用攀緣上去,看到槐樹的枝椏都生長到了坊牆裏,將其頂得坍圮半邊,高子陽便順着樹枝又到了坊牆上。
卻聽見了下面有竊竊的私語聲。
緊接着又聽到不良人呵斥盤問安老胡兒的聲音。
高子陽心中一慌,腳踏在了牆瓦的積雪上,一滑,居然墜落了下去!
當即砸中了一個人,「對不起!」瞬間高子陽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