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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金芝從來不介意殺人,自打跟隨父親方臘揭竿而起,一路攻城拔寨,所到之處,那是殺人不眨眼的殺,自從嫁給了白勝之後,在白勝的約束之下,才懂得約束自己不再傷及無辜。
但是眼下她覺得這遼國皇宮之中就沒有無辜之人,甚至耶律骨欲都不是無辜的,我方金芝對你耶律骨欲不薄啊!白勝寵着你,我怕惹白勝不高興,便也對你笑臉相待,可是你呢?把我和白勝騙到燕京來,就這麼對我們?
要不是考慮到留着耶律骨欲跟白勝對質,不然就死無對證的話,她或許會先殺了耶律骨欲然後衝出寢宮。
連耶律骨欲她都敢殺,何況是忠信榮華這四個耶律延禧的親侄子?連耶律延禧的親侄子都殺了,又怎會對蜂擁而來堵在寢宮門口的御林軍手下留情?
所以她不吝大開殺戒,所以她宣佈了「擋我者死」!
即便是擋她者死,御林軍們也不敢不擋,因為不擋她還是死。刺客來襲,御林軍就得拿命去保皇帝,殺死刺客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若是殺不死或者擒不下刺客,那也是死罪難逃,而若是臨陣不前,甚至臨陣脫逃的,那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死罪了,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因此御林軍縱然在女人凌厲的攻勢下瑟瑟發抖,卻也不能不硬着頭皮堆上去。
堆上去的結果當然是死。殺一個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既然開了殺戒,那就無需手軟,此刻的方金芝仿佛又變成了當初那個在建康城內殺人放火的女魔頭,手中銅棍縱橫捭闔,能殺兩個絕不只殺一個!
看見了這樣血腥恐怖的一幕,寢宮中倚着床頭的天祚帝徹底傻眼了,原來這女人才是白勝伏下的最後殺招,肯定是這樣的——倘使我不喝那杯毒酒,這女人便會圖窮匕見,手刃我這個遼國皇帝。而現在我既然已經喝了毒酒,這女人便無需重複行刺,只需與白勝匯合就可以了。
只是這女人也太猛了!如今宮中恐怕只有大石林牙才能與她拼個高低,想到諸葛無智和兀顏光已經帶着所有武將去了東城,天祚帝的心徹底涼了,果然是調虎離山啊。
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說要抓耶律答里孛和耶律骨欲了,身邊已經沒人了,除了幾個太監和宮女,這幾個人如何是耶律答里孛的對手?
總之自己命不久矣了,就說兩句話解解恨吧,於是嘆道:「骨欲啊骨欲,答里孛啊答里孛,朕自問這一生最寵愛的就是你們兩個女娃,卻沒想到今天害死朕的正是你們兩個,難道朕往日裏寵愛你們兩個,竟是作孽麼?」說話間眼中有血淚流下,狀極悽慘。
耶律骨欲和耶律答里孛當然都覺得冤枉,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耶律骨欲的眼神已經很是不善,意思是你下的毒?而耶律答里孛當然不會認為這毒是耶律骨欲下的,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讓別人碰過這壇密封完整的美酒,所以她只能報以一個無奈的眼神,意思是真不是我下的毒,可是我又不知道這毒是誰下的。
寢宮裏這父女及叔侄女這麼一耽擱,室外方金芝就殺得遠了,在數百名御林軍中殺出來一條血路,也不知道東西南北,只管一路衝殺,只希望據說是在御花園裏飲酒的白勝能夠聽到喊殺聲和這些御林軍的慘叫聲,能夠及時警覺,最好是能夠聞聲過來查看。
同時她也希望能夠撞見如同那兩個西夏麻魁一樣奶大的婦人,也好抓過來給白永樂餵奶。說也奇怪,在寢宮裏大哭大鬧的白永樂此時身處刀光劍影之中,反而安靜了下來,睜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隨着銅棍和敵人的刀槍劍戟轉動着烏溜溜的黑眼珠,不知畏懼。
她哪裏知道此刻白勝正在城東的護城河上,正面對人世間從未有過的強敵頑強作戰,死中求生卻又看不到一點戰勝對手的希望——這場正在進行中的戰鬥即便是答里孛都不知道,答里孛是在城東傳令兵匯報之前離開御花園的——她和耶律骨欲當然更不知道她們的丈夫已經處在了生死關頭。
所以她所希望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現的。
白勝沒有出現,防禦後宮的神弩營女兵卻出現在她的面前,同時耶律大石也帶着十八名衛士趕到了現場。
皇帝的寢宮周圍打得叮叮噹噹、鬼哭狼嚎的,御花園裏面喝酒的人當然能夠聽得見,就算他們聽不見,距離寢宮最近的御林軍或神弩營女兵也會趕過來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