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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昨天又有人死了,是李家的媳婦......夜裏她突然發狂,口中念叨着亡夫在叫自己,家人還沒能來得及阻攔,她就趁夜跑了出去。今天早上她的家人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死了,聽說......身體支離破碎,並且還長了一層白毛......」
「不僅僅是李氏,城外麂棲村的楊家三兄弟也沒了......他們昨夜喝醉酒,聽到村外有嬰兒啼哭就一起出去查看,結果就再也沒回來......他們村的人找了一天找不到人,剛才都進城向官府報案了。」
「哎......這樣加起來的話,這個月恐怕死了十幾個了吧?這才月初,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今天一大早,我就見到李員外一家駕車走了......聽說要搬離太平鎮,再也不回來了......有錢有勢的人都逐漸搬走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怎麼活啊?」
......
蕭索的街面上行人寥寥,街邊坐着幾個暮年老人黯然閒聊,秋風打着轉而捲起片片黃葉,仿佛一張張舊黃符,在成群飄蕩。
江遠快步穿過街道,他已經無暇聽這些垂暮老者閒談。天色已經陰沉得可怕,看樣子暴雨將至。
江遠今年十九,眼眶生得很深,鼻樑挺直,雖說與俊美無緣,但也顯得頗為儒雅。只是此時神色之中儘是疲憊迷惑,倒讓整個人變得更為寒酸。
背上的竹簍中還有幾冊發黃的古卷,但是顯然今天的生意並不好,一冊書都沒能賣出去,看樣子晚飯只能是那兩個陰冷堅硬的饅頭了。
轉眼間,他莫名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天了。
從一個一事無成正在打遊戲的上班族,突然變成了一個一貧如洗吃飯都困難的窮書生,這樣的轉變讓他至今難以接受。
這似乎是一個與古代中國類似的世界,但是其中卻又充滿種種神秘和詭異......
一個月前,城中布莊商人與夥計收貨歸來時已經入夜,於林中黑暗之處見到兩盞高懸紅燈籠。夥計驚懼奔逃,而商人卻執意前往查看,從此再也沒人見到過這個商人。
半個月前,城西鹿坡村四家二十一口皆於村中慘死,屍體大多顱中失腦。此案轟動一時,官府派人查案,兩名捕快不知何故突然癲狂,拔刀相殘,雙雙殞命。
三日前,夜市中一人忽然驚恐高呼,直言見一無首之人徐徐而過,然而即便近在咫尺,卻除此人外再無旁人見到。次日,此人死於家中床上,首級不翼而飛。
......
這樣的傳聞,江遠已經聽得夠多了,尤其這幾個月來,詭異恐怖之事層出不窮,並且有越來越頻繁之勢,太平鎮上早已經人心惶惶。
「轟隆隆!」
一道驚雷響徹大地,江遠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經過一條巷道的時候,只見兩名義莊的人從巷子中抬出一具包裹着草蓆的屍體,當狂風捲來時,掀開草蓆一腳,露出一張生滿蛆蟲的臉。
「那是......昨天還見到的乞丐......」
江遠見到那張死不瞑目的面孔,心頭猛地一跳:
「他死了......才死了不到一日,竟然已經腐爛得這麼嚴重?」
收屍人將草蓆包裹的屍體扔在了推車上,然後面無表情地推着死人緩緩離開。
江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在這動盪時局中,我穿越成這樣一個窮書生的身份,連衣食都沒有着落,更遑論自保之力......不知道明天,我也會不會被這樣抬走......」
現在的江遠不僅沒有親人,甚至窮得連生活下去都很艱難。
家中可以說得上家徒四壁,唯一的家當就是一堆書。這具身軀的主人,原先是打算依靠讀書來謀取功名,所以將那些書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而如今,江遠卻不得不依靠賣書來填飽肚子。
神傷之間,一個圓物忽然滾到了江遠的腳邊。
那是一個藤條編成的圓球,上面還繫着一個紅結。
江遠俯身撿起藤球,扭過頭,只見在一條昏暗的巷道中,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俏生生地站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這是你的?」江遠衝着小女孩搖了搖手中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