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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的京城大雨滂沱。
朝廷聽聞撫寧軍屢戰屢敗,榆林河口失守後人心惶惶。現在西北財稅重鎮撫寧縣面臨威脅,所以幾乎亂做了一鍋粥。精神不好的皇帝也坐立不安,不得已離開上清宮臨朝聽議。
此一時刻就連韓琦也感覺不自在,老韓當初對王雱有信心,沒在朝廷層面干涉,以至於錯過了最佳的下令出兵時機。
沒有第一時間解鎖永興軍路帥司行動權讓他們參戰,除了是韓琦信任王雱外,還考慮到種鄂和曹首義與王雱苦大仇深的情況,認為相反容易造成給王雱拖後腿的局面。
此外,這個時期若大軍調動,在政治上不是剿匪,而更有點挑釁西夏的意思,這不利於已經取得的外交成果,容易引發兩國的摩擦甚至是戰爭。
這些就是韓琦和王安石在認可了王雱的剿匪戰爭後,未從朝廷層面做出部署的原因。
但也正因這樣,朝議中王安石和韓琦的壓力空前,遭遇了三司王拱辰為首的多為相公質問:「早有軍報的時候,樞密院怎能尸位素餐不進行決策,榆林河口失守,絕對優勢兵力的馬賊軍渡河後,我大宋第一經濟重鎮撫寧縣就面臨威脅,若最終出事導致財政崩潰,你樞密院難辭其咎。」
王安石對此感覺汗顏。
韓琦則沒心沒肺的在朝回應:「你嚇唬呢,我大宋又不是沒打過敗仗,樞密院不在實地,不明情況下做出指揮就叫瞎指揮,當年老夫就是被這樣坑了的。」
「嘿,你個韓大腦殼厲害了,不作為不說,現在都要為你當年好水川戰敗的事洗地?」連包拯都怒了,帶領群官一起噴韓琦。
趙禎險些被韓琦氣死,韓大腦殼脾氣不好大家都知道,但沒想到他惡劣到用這麼牛的理由於大朝反駁?
韓琦也大為臉紅,自知說錯了話,所以被噴他也認了。不過等大家情緒略微平穩後,韓琦仍舊維持樞密院當時不干涉、不解鎖永興軍路行動權乃是正確舉動的結論。
有些事是潛規則,譬如王雱和曹首義的心病就不能拿出來在朝議中說,趙禎也還沒有糊塗,知道韓琦大抵是這個意思,於是這才略過這節不提。
鑑於現在剿匪戰爭的形勢真不妙,指責王雱和韓琦的人太多,撫寧縣現在的財政能力,也真能讓朝廷擔憂了,於是在沒有好辦法的情況下,依據大宋素來的規矩和尿性,朝議中出現了許多對三山七寨求和停戰、進行詔安的論調……
上清宮,趙禎感覺很煩惱,手握着筆,然後眼看着「詔安大書」,卻遲遲不能落筆簽字。
宋軍打仗的確就這樣,趙禎是知道的,打西夏人肯定打不過,但在擁有燧發槍優勢的情況下打馬賊也打的這麼辛苦,出現了「屢戰屢敗」的情況,這是趙禎始料未及的。
根據現有文報,以及狄青韓琦的客觀分析,此番根本不像是散兵游勇的馬賊。狄青更是說這次馬賊軍似乎深得兵法要義。
陳總管說:根據西夏興慶府方面的情報看,這個時期西夏朝廷的觀點較為統一:維持宋國內陸戰火持續下去就是西夏的利益。
除此外皇城司有消息:撫寧軍投入剿匪之戰後,西夏除了抽調重兵往西防備吐蕃和回鴣,另有大將漫咩帶鐵鷂子骨幹離開了興慶府至邊境地區。
於是現在有理由相信,西夏以默認方式,除了有志願者參與這場剿匪戰爭,也有西夏大將在串聯參與戰鬥指揮,這就是狄青韓琦說他們比較統一,深得兵法要義的原因。
又根據西北都轉運使李參的最後一封文報,現在趙禎把呂惠卿這傢伙給恨出屎來了,因為在撫寧軍對馬賊宣戰之後,呂惠卿就以一些理由全面接管了作戰指揮,但後來形勢不妙的時候,呂惠卿又把王雱給請出來接手那岌岌可危的攤子。王雱這傢伙竟是不拒絕?
這在官場文化,在政治上就是背鍋的。這點趙禎很清楚。
若實在不可為,作為一國之皇帝,老趙輸個撫寧縣還是輸得起的,反正以前的撫寧縣本來什麼也沒有,只要留下神童,大不了重頭再來。
但現在小屁孩像是做了接盤俠,他宣戰,最後又接手了戰爭,這可以看做有始有終負責任的行為,然而一但輸了他可不是韓琦,政治上基本也就廢了。這會打亂趙禎的許多政治步伐。
「陛下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