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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霰餘光窺見這一道劫雷,心中頓時一沉,李一禾渡劫飛升,先後引動九道劫雷,這最後一擊威力絕大,若無人出手抵擋,削去大半威能,李一禾必將身死道消,功虧一簣,然而看魏十七的舉動,似乎有意袖手旁觀,任其獨力渡劫,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羅霰步步後退,心急如焚,卻見李一禾小腹內驟然亮起一點神光,一抹虛影稍縱即逝,似方似圓,似長似扁,以羅霰的眼力都看不真切。下一刻「星力種子」失去控制,棄離空子而去,倏忽橫掠十餘丈,迎着劫雷狠狠撞去,星力化作洪流倒卷而上,將天地之威生生抵住,層層削弱。
李一禾慢慢直起身,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似乎並不知曉適才發生了什麼,她仰起頭,只見一團耀眼奪目的星光吞吐不定,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眸,心中本能感到親切,仿佛漂泊的遊子重歸故里。
羅霰見狀心中一松,出乎意料,有驚無險,原來魏十七還伏下這一招後手,難怪如此托大。無有「星力種子」護佑,離空子就是俎上魚肉,他當即強吸一口氣,腰板一停站穩身軀,右臂往後探去,鼓盪血脈虛虛一握,妖力勃然而作,凝成一面粗糲厚重的巨盾,陡然間暴喝一聲,手臂粗/漲一圈,肌肉塊塊凸起,青筋如小蛇扭曲遊動,將巨盾猛力擲出,腰腿隨之一軟,打了個踉蹌,幾近虛脫。
巨盾急速飛旋,狠狠擊中後背,剎那間不知擠碎了多少骨肉臟腑,離空子猛地向前跌出,從沉眠中驚醒,身軀已不聽使喚,頓時臉色大變。巨盾一擊,已將他洗鍊數千載的肉身徹底毀壞,神魂遭受重創,勉強還吊着一口氣,卻似一艘將沉的破船,再也經不起絲毫風浪。
離空子目光一凝,望見劫雷之下的「星力種子」,起心意一喚,卻喚之不動,李一禾小腹內神光隱現,牢牢控制「星力種子」,他頓時明白過來,師弟浮生子向他提及的神物,撬動天地運勢,可遇不可求,竟然與「星力種子」來自同一處。離空子艱難地轉動頭頸,將視線投向彌羅宗主魏十七,澀然道:「此物何以名之?」
瀕死之刻,迴光返照,離空子心頭一片空明,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明白,彌羅宗主來歷極不簡單,他憑一己之力收去三枚「血氣種子」,凌駕於上古之時三位「血氣始祖」之上,觀其行止,似乎並無以眾生為資糧,吞噬此界之意。既然魏十七決意去往上界,此界殘留血氣已不足為慮,心腹大患一朝掃平,然而陰錯陽差,他終究是錯過了冥冥中一線機緣,落得如此下場,可悲可嘆。
體內生機急速流逝,留給離空子的時間已所剩無幾,妖皇羅霰持干戚接連二擊,攻其不備,若「星力種子」在手,尚有逃生之機,如今魂體俱碎,已回天乏力。魏十七靜靜看了他數息,嘴唇微動,一縷聲線傳入他耳中:「此物名為『彌羅鎮神璽』,乃三界鎮道之寶。」
離空子眼中光彩黯淡下去,心中轉過最後一個念頭:「原來你來自天外三界之地」肉身如琉璃片片破碎,神魂湮滅,消散在虛空深處。仙城之主,畢其一生枯守空積山,封禁「血氣種子」,為此界贏得喘息之機,到頭來竟隕落在妖皇之手!
軒轅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無論怎樣,離空子都竭盡所能維繫此界,鎮壓血氣,托起仙城,與妖修相抗衡,雖有種種不如意,終是心底無私天地寬。他正色斂袂,朝離空子鄭重一禮,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這並不妨礙他致以深深敬意。
劫雷之下,「星力種子」漸次消融,歷經萬載消耗,終於化為無形,第九道劫雷亦被消磨殆盡,只剩些許細微電光,如春風化雨,輕輕拂過李一禾的臉龐。彤雲中開,一道青氣垂落在身,李一禾只覺身軀一輕,冉冉升起。
青氣接引,重關洞開,飛升上界,魏十七拈過一縷氣機,頃刻瞭然於胸,舉步踏入青氣,與李一禾並肩而立。軒轅青緊隨其後,身軀微微一沉,似欲墜入虛空,魏十七伸手提攜,他旋即立穩腳跟,身輕如燕,循青氣飛騰而上。仰頭望去,十二天地重關層層疊疊,青氣貫通二界,隱隱望見霧氣瀰漫,黑沉沉山脈靜默不語。軒轅青呼吸戛然而止,一時間心潮起伏,賭上所有的運勢,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雖說因人成事,但既為人修,無有天生血脈,相互扶持本是理所當然,絲毫不亂心意。
魏十七伸手按在李一禾肩上,垂目下視妖皇羅霰,朗聲道:「羅道友,重關既開,鬼靈域近在咫尺,再不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