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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奧氏時空理論里那條著名推論所描述的,思維越活躍,時間過的越快。
禁魔節出現在北區的巨大青蛇仿佛是昨天的新聞,清明節去沉默森林拜訪馬人部落依稀是昨晚的事情,周三中午與蕭笑討論奧氏時空理論後似乎只打了個瞌睡,一轉眼,又到了鄭清履行助教職責的日子了。
大二下學期的第七個周四,與第六個周四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班上會多三個新學生。
直到上課前,鄭清才意識到自己對今天這節課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之情,站在邊緣學院那座巨大的帳篷之外,看着門縫裏隱約閃過的幾道人影,以及那些模糊的歡笑聲,他莫名生出一股拔腿就跑的衝動。
巫師不會無緣無故心生畏懼的。
他心底的退堂鼓恐龍扛狼的響着,催促着他快點離開這片危險的是非之地。
但理智卻又不斷警告他,無緣無故缺課,會受到教務處處罰,這意味着他提前畢業的計劃會受到影響。
情景交融下,他突然對科爾瑪選擇把學院建在懸崖邊緣有了某些更深刻的認識——為什麼很多時候,人們明明知道面前有巨大的危險,還是咬着牙站在懸崖邊上呢?
因為他們沒得選。
這個結論讓鄭清的理智重新獲得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衝動是魔鬼。」
站在帳子門口的年輕助教喃喃着,低聲給自己打着氣:「而我是魔鬼們的堪罪使,是管理魔鬼的!」
這番心理建設很好的壓制了他腦海中閃過的諸多無厘頭念頭。
年輕的助教同學掀開帳簾,表情嚴肅,抱着今天的講義,大步流星走向講台,努力模仿着老姚的氣勢。
長袍袂角在他身後飄飄欲飛,裹挾着帳子外的冷氣,穿堂而過,立刻讓教室里原本略顯喧譁的氣氛冷卻下來,隨即響起一片翻書時嘩啦嘩啦的聲音。
鄭清也翻開了講義最上面的花名冊。
按照慣例,要點名的。
只不過當他眼角餘光掃到花名冊末尾的三個『鄭蘇』後,離開麻利的合上了冊子,打算直接開始上課。
身為助教,這點權限他還是有的。
更何況,作為課堂監督的三頭鸚鵡今天並沒隨堂,不知飛去哪裏玩耍了,在教室里的又都是熟人,偶爾一兩次不點名,大家都不會有意見。
高高的講桌很好的遮掩住了年輕助教此刻的惴惴不安。
他環顧左右,竭力用帶着幾分威嚴口吻的語氣說道:「今天這節課,我們講『符法的硃砂選擇』。我想在座的很多人都聽過巫師界的一句俗語,所謂『一點靈光便是符,世人枉費墨與朱』,聽上去似乎畫符最重要的天賦與靈感,硃砂等等外物都不是必要的。
在這裏,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大家,這句話對你們來說,是錯的。
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是中世紀著名的傳奇巫師,汾陽薩真人,祂可以說『一點靈光便是符』,因為祂的一點靈光真的可以具現成符,而我們這些連註冊巫師考核都沒通過的,能不能自稱『巫師』都值得商榷,又怎麼能覺得可以真正領會薩真人的經驗呢?高手可以『無招勝有招』,是因為他首先是個高手。
不到那個層次,你們懂吧。
對你們來說,選擇正確的符紙、硃砂、符筆,乃至合適的畫符時間、好的畫符地點,等等,每一點能夠增加你們畫符成功率的細節,都非常非常重要。妄想一步登天,除了會持續不斷的摔跟頭外,不會增長一點經驗」
專業的內容引導着專業的思維,讓鄭清漸漸忽略了心底的不安,講課越來越流暢,語氣越來越放鬆,表情也柔和了許多。
但就像三叉劍們常說的那句話——人都有僥倖心理,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一個犯罪嫌疑人會主動開口——在危險真正出現前,每個人都覺得天下太平、一切安好,破洞的屋子裱糊裱糊似乎還能住下去。
鄭清在講台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講的興起,他順口提了一個問題:「硃砂雖然是紅色,但卻有五行之分,有誰知道硃砂五行分類的不同稱呼呢?」
他舉起胳膊,笑吟吟環顧左右,用鼓勵的眼神掃蕩着這間不大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