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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光柱忽地一閃一閃,將要消失的樣子。
緊接着,眼前的景致霎時間極度扭曲,不二的身體似被幾股磅礴巨力來回糾扯,幾乎要被撕成碎片。
這樣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忽然,那光柱顏色暗了下來,撕扯身體的巨力瞬間消失殆盡,整個人疾速向下墜去。
「咚」的一聲悶響,他重重摔在了地上,立時有些頭暈眼花。
不待他有所反應,一股硫磺一般的刺鼻氣味鋪面而來,不住地湧入鼻孔。
他心下大駭,慌忙捂住鼻子,卻已然有些晚了。
那刺鼻的空氣似潮水般湧入肺腑之中,一股劇痛在肺腑之間立時炸了開來。
緊接着,那刺鼻的空氣以肺腑為引,鑽入了渾身血脈之中。
不二隻覺得五臟六腑仿佛要被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腐蝕掉了。
在劇烈疼痛和極度驚恐的交襲之下,他很快失去了意識,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清醒過來,下意識摸了一下胸口,方才腐蝕般的疼痛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低頭看了看渾身上下,也是完好無損,不見絲毫異樣。
空氣中依然瀰漫着刺鼻的氣味,卻再無絲毫不適,反倒覺得心曠神怡,精神百倍。
捏了捏拳頭,竟覺得力道比從前還要大了一些。試着向前一躍,竟輕易縱出了五丈之遠。
他不禁咋舌不已,奇怪怎麼會有如此變化。
便尋思:這些刺鼻氣味無疑就是毒霧瘴氣,但絲毫不像金中中說得那般可怕。難不成這毒氣吸進肚子裏之後,毒性要天長日久,慢慢積累,才能顯現?
想到這裏,反倒得鬆了一口氣。也不知自己能否在這谷中活下來,還管什麼天長日久?
抬頭向四周望去。
眼前是一片陰暗茂密的森林,數不清的奇花異樹遍佈,皆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很多植物生得張牙舞爪,血腥猙獰,遮天蔽日,仿佛是從異界而來的怪物。
再加上陰暗詭秘的氣氛,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他強打着精神,四下觀察,只覺得數十丈遠外似乎頗為光亮。
待走過去,才發現那裏生着一種奇異的植物,高有七八米,枝椏由主幹生出,頗為齊整的自上而下排列,枝頭佈滿精緻的小燈籠,散發着淡紅色的光,看起來倒有些與周遭環境不大相稱的討喜。
在這樣昏暗可怖的地方,這株燈籠樹幾乎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下意識走了過去,站在那燈籠樹下觀望,只覺柔光照身,帶着一股暖意,整個人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鎮上的花燈節便是這般情形。
只是那個時候,爹娘還在。
他望着滿樹溫馨的燈籠,忽然想起了爹娘的模樣。
還記的小時候,爹總是盤腿桌前讀書,從不耕地。
娘就在一旁瞅着爹,從不縫布織衣。
需要家用時,爹就獨自去林中獵些山狼野兔,再拿去村戶中換些柴米油鹽。
改變,是在那一年冬天,爹娘外出,只留下八歲孩童在家。
那日過後,魏不二便再未瞧見他們。
一開始,他整日放聲哭嚎,餓到極處,才想到討飯吃,今天去這家,明日討那戶。
鄉親們初時瞧他可憐,總留些好飯。
再後來,日子一久,鄉親們善心消磨,憐憫成了習慣,殘羹剩菜便漸漸多了。
趕到十三四歲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殘羹剩飯已不管飽。
村里人叫不二與幾個一般大的少年去村子西南面的牧場放牧,每月給些銀錢,這才夠了吃用。
他索性坐下來,一遍遍回想年幼時的故事,竟然忘了此刻身在何地。
四周光線忽然暗了下來,他連忙抬起頭,那些紅撲撲的燈籠竟然通通不見了。光禿禿的樹枝上,不知什麼時候掛了數不清的蠕動着的肉瘤。
肉瘤上佈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細洞,似乎有千百隻幽微的綠芒在閃動。
緊接着,那肉瘤發出了「嘶嘶」的瘮人低鳴,細洞中霎時間竄出數千條青綠色的長蟲,面目猙獰朝他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