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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連通着陰陽兩界,常年波瀾不興,河畔彼岸花如荼似火,不分季節地盛放不敗。一隻黑羽大烏鴉從花叢中飛出,掠過河面,落在奈何橋頭一塊石碑上, 自顧自梳理起自己的羽毛,偶爾一翅膀扇出,把呆頭呆腦亂走的亡魂趕回到隊伍里。
因為人間界的戰亂,這些年地府快要被擠爆了,以至奈何橋前亡魂排起了長隊,等待着喝屬於自己的那一碗孟婆湯。
鬼火森森,照出生死界限,一切恩怨因果皆要從頭計算。
突然,距離奈何橋不遠, 河邊空地處冒出大股大股的黑氣,空間成漩渦狀開始向內塌陷
站在石碑上的黑鴉渾身一抖,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瞪得溜圓,立刻呱呱大叫着發出警示。
正忙着維持亡魂隊伍秩序的鬼差們轉過頭,就看到那黑氣漩渦已塌陷成黑洞,一個個瞬間如臨大敵,提着驅鬼棒或勾魂鏈就急急朝這邊跑。
然而不等他們趕到,那黑洞便猛地收縮了下,吐出一個人來。
於是當柳清歡從地上爬起來時,迎接他的就是昔日同僚凶神惡煞地朝他衝過來,頭頂還飛來一隻大烏鴉,一邊發出呱呱呱難聽的叫聲,一邊猛扇他的臉。
「等一下,是我!」柳清歡大喊道,然而哪有人聽他的,一個曾經跟他一起喝過酒、賭過錢、並且輸得腰嚢空空的范姓鬼差沖在最前面, 一邊還大叫道:
「哪裏來的孤魂野鬼,竟敢擅闖地府, 兄弟們!把他給我拘起來!」
柳清歡臉黑了黑,左手一翻,高舉起一隻高頸大肚饕餮紋銅酒壺!
某范姓鬼差猛然收住腳,一把搶過酒壺,聞了聞,才喜笑顏開朝身後揮了揮手:「停停停先別動手,這是自己人!」
說完一拍柳清歡肩膀:「好兄弟,就知道你想着我,還記得給我帶酒!」
柳清歡斜他一眼:「孤魂野鬼,擅闖地府?」
「哈哈哈哈這不是一時沒認出來嗎?」范鬼差大笑道:「誰叫你不走正道,偏要神出鬼沒打個洞跑出來不對!你怎麼打的洞,地府結界出現大漏洞了?」
他瞪着眼,一臉興師問罪的樣子。
柳清歡只能將右手中的冥神印朝他晃了晃,使了個眼色:「說來話長,我等下與你細說。」
范鬼差看到冥神印,眼中閃過驚色:「行,你好久沒回來了,等進了城咱們再慢慢聊。」
一轉身,見一堆鬼差圍了一圈站在身邊,不由嫌棄地罵道:「那邊亡魂都在亂跑, 你等還圍在這裏幹什麼,都散了吧!還有你,該死的別扇了,到處都是你的鳥毛!」
黑鴉不滿地大叫,硬是狠狠扇了范鬼差一下,才施施然飛走,而一眾鬼差卻笑嘻嘻地不肯走。
「頭兒,你可不能吃獨食啊,柳兄弟帶來的酒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要見者有份才對?」
「滾滾滾想得美!」范鬼差作兇惡狀趕人,卻全無作用,最後連酒壺都被搶去,也只好無奈地揮了幾下拳頭。
一群人打打鬧鬧,柳清歡面帶微笑,卻終於有了實感。
自己已經從坍塌的銀不法地逃出來了!
在進入冥神印打開的通道時,他回頭看了最後一眼:翻卷的銀海,炸裂沉沒的方島,不斷劈下的天罰神雷,驚慌失措到處亂跑的魔族。
以及,那仿佛從虛空中或另一個層面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法力波動
也不知溫不寒和醉仙人現在情況怎樣,能不能逃出來,那幾個魔神有沒有開啟星門成功逃走,其他魔族能活下來幾個。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經此神魔大戰,銀不法地已註定了毀滅崩塌的結局。
「走,咱們進城去!」好不容易擺脫其他人,范鬼差連忙招呼他。
柳清歡收起雜亂的心緒,一眼看到奈何橋上正忙於布湯的孟婆。
「婆婆,多謝您之前出手相助!」
他上前恭敬一禮,孟婆卻只斜過來一眼:「你別怪老身多管閒事就行。」
柳清歡笑道:「怎麼會」
「什麼!」旁邊的范鬼差驚呼道:「婆婆之前突然離開,就是去幫你小子?好哇,總算讓我抓到罪魁禍首了,就是因為你,害得亡魂被堵在橋頭半天都過不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