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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後院,尚書班房內。更新最快
沈看着劉鳳忠的供狀,神色是變了又變。
這位可以說將當官的壞事做盡了,不顧一切的斂財,居然這麼久都沒有案發!
以他的直覺,這裏面肯定有人庇護,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是誰。
他一張一張的看着,直到最後一張,他目光微凝,身體陡然坐直。
劉鳳忠招供,在天啟六年,李邦華以私人的名義向他借了四萬兩白銀,到現在也沒有歸還。
沈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抬頭看向廖昌永道「這個具體是怎麼說的?」
廖昌永在刑部多年,對這種事情算是知之甚深,解釋道:「大人,崇禎以前,國庫空虛,四處將領都只能自籌軍費,當初孫閣老在遼東還開墾了數千頃田畝以作軍姿,李巡撫這麼做,也是常見的做法。地方上對這些將領都有所求,所以說是借,實際上就是捐助,不會索求,久而久之都是糊塗官司。」
沈對這些倒是都知道,認真的問道:「你是說,李巡撫這四萬兩都充作了軍餉?」
這個是自然,廖昌永剛要回答,瞬間又一怔,皺着眉沒有說話。
他認為是這樣,以李邦華的品性肯定也是如此,問題的關鍵是他不能作保,也沒有證據。沈的話,恰恰點中了這個要害。
廖昌永認真想了想,道:「大人,天.津衛歷經改革,早已物是人非,沒有強力的證據去證明,如果魏忠賢咬住這一點,不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都討不了好,且,李巡撫是皇上看重的人,這個案子……可能是魏忠賢故意拋出來的。」
沈沉色沒有說話,盯着劉鳳忠的供狀。
京城的局勢千頭萬緒,複雜難明,魏忠賢虎視眈眈,單單今天這一手就將刑部推到了火爐上。
廖昌永見沈不說話,上前悄聲道「大人,這件事刑部已經無權處置了,還需請示內閣。」
沈搖頭,站起來道:「不能將內閣拉進來,備車!我見周尚書,封卷,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過問劉鳳忠案!」
&廖昌永道。
六部尚書中,也唯有周應秋遇事冷靜,有急智。
周應秋此刻沒有睡,正在見一個人。
皇家政院副院長,汪喬年。
簡單敘過之後,汪喬年坐在周應秋邊上,道:「大人,從各地抽調了第一批生員,目前到京一百二十一人,政院今年畢業的有三百人,下官為大人留一半,其他的打算派去山.東,山.西做縣丞,主簿之類,好生鍛煉一番,以備大用。」
周應秋點頭,道:「嗯,吏部已經在做審核安排,待督政院那邊通過,就報內閣批覆,最多半個月,這些人都要履職,你要做好準備,安撫好他們……」
汪喬年資歷也算厚實,很得孫承宗賞識,認為他是『知兵知政』,似乎將他當成了接班人。
汪喬年神色卻有些不安,看着周應秋道:「大人,京城最近……」
雖然只有一個『劉鳳忠案』,可敏感的人都能察覺到,京城有詭異,一股風暴在慢慢聚集,很快就要席捲京城了。
周應秋笑了笑,道「汪大人,皇家兩院地位超然,不涉朝政,不關黨爭,只要恪盡職守,風暴再大也不會波及到你。」
汪喬年倒是不在意這些,而是關心朝廷的『新政』,這個時候理當『穩』字當頭,何以醞釀風暴而置之不理?
他心裏這樣想着,沒有說出口,周應秋,孫承宗都是明眼人,不會看不到這些,之所以『無動於衷』,肯定有什麼他不了解的內情。
周應秋雖然面上帶着寬和之笑,心裏卻暗嘆。
之前他認為是皇帝『政改』心切,迫不及待的想要以北直隸殺雞駭猴,驚醒天下,推動『稅改』。可近來的事情讓他越來越發覺是他錯了,錯的有些離譜。
京城的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並不是皇帝推動的,甚至說,皇帝是無可奈何的順水推舟。
因為這場風暴是皇帝登基以來,種種改革的後遺症的集中的一次爆發,擋也擋不住!
宗室,勛貴,東林,閹黨,軍戶等等,他們都適應過來,喘過了一口氣,一個個都以不同形式的跳出來,幾乎都準備在這個時候進行反撲。
這樣龐大複雜的力量,即便是皇帝也要認真對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