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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雷蘭亭的來電打破了沉寂,董鏘鏘轉頭問老白:「你今天能出院麼?」
「可以。醫生說三天後複查,沒問題就兩周後再複查。」
「雷蘭亭你上來幫忙拿下東西。」董鏘鏘說完合上電話,「你今晚住我那,其他事回頭再說,晚上出去吃。」怕老白拒絕,他又補了一句,「就咱倆,沒叫其他人。」
老白知道他怕自己感覺丟人,點頭感激道:「這次麻煩你了。」
「咱倆就不用見外了。」看到老白蒼老憔悴失魂落魄的樣子,董鏘鏘忽然心生傷感:老白一念之差就成了這副慘況,眨眼間老婆孩子家庭全沒了,當初他是圖什麼呢?送老陳去警察局不好嗎?再不濟讓老陳心甘情願掏幾萬馬克也行啊,如果他知道自己後面會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他當時還會鬼迷心竅地堅持嗎?
「我不是說吃飯,」老白小聲道,「贖金的事華菱跟我說了。吃完飯你把收據都給我,這錢我肯定會還你」
他正要往下繼續說,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男子的低喝聲:「老董!老白!你倆人呢?」
董鏘鏘拍了拍老白的肩膀:「吃飯時再說。」
老白的眼神里都是盡在不言中。
雷蘭亭拎着老白的大包小包出了病房,老白抄起斜靠在床頭櫃旁的手拐,一瘸一瘸地走向門外。
「咱倆這次都成拐棍兒俠了」董鏘鏘跟在老白身後自嘲道,「你比我好多了,我得用兩根。」
他的話好像定身咒語,老白的身形頓時停住,片刻後低着氣走出了房間。
董鏘鏘本想去中餐館,但老白執意不肯,只說不想吃中餐,董鏘鏘猜他怕碰到熟人臉上難看,也不勉強,兩人最後去了火車站外的土耳其烤肉館。董鏘鏘跟雷蘭亭交待了幾句,雷蘭亭獨自開車走了。
他給老白點了一份兒超級烤肉套餐,但老白顯得意興闌珊,隨意扒拉了兩口就把勺子扔在了盤裏,望着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和車輛發呆,尤其是看到推着兒童車的家庭從馬路上經過時,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都是羨慕。
董鏘鏘的心情其實也沒比老白好多少:考試成績不理想,身體受傷無法打工,被人匿名舉報,註冊投資公司被拒,不順的事一件連着一件,好像電視劇中早已安排好的狗血情節,而上次他有類似感受還是因為沒拿到APS證書無法申請德國大學,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老白的告誡,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也許現在的他倆都需要這句話警醒。
「複查如果沒問題我就去慕尼黑辦手續了,」老白冷不丁說道,「那邊的房子沒了,工作估計也泡湯了,我可能要在那邊多耽擱一陣。」
董鏘鏘點點頭:「我住的樓里剛搬走一個酒鬼,如果你不介意房間小點兒,我跟房東說一下,房源能幫你留一陣兒,租金也不貴。」
老白不置可否,董鏘鏘低頭把自己盤裏的飯菜吃了個乾淨,每逢心情不好時,他的胃口就很好。
「你知道,島上被你幹掉的那不是豹子,是猞猁。」老白幽幽道,「後來警察告訴我的。我猜是老陳買來讓周志海偷放的。」
「陸地上那只是被熊幹掉的,我幹掉的那只在海里。」董鏘鏘頓了頓,提醒道,「而且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應該考慮要不要起訴老陳和周志海綁架和毆打你,還有調查幫凶都有誰。」
老白端起酒杯,迴避董鏘鏘眼神的同時也迴避了他的問題:「醫生說我的左腳可能會落下病根兒。」
董鏘鏘一驚:「病根兒?」
「可能會瘸,但不影響走路和開車。」老白故作雲淡風輕狀,「所以你雖然傷了腿腳,但可以恢復,而我雖然就傷了一隻,卻是廢了,所以你比我幸運多了。」
「德國醫學這麼發達,不能治好嗎?回頭你多找幾家醫院問問,再不行回國看看。北京大醫院多,要是需」
「我已經無所謂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老白說完再次拿起勺子,故意慢條斯理地吃起來,但拿勺的右手卻抑制不住地顫抖。
看着可能落下殘疾都不願再找老陳算賬的老白,董鏘鏘不知他是膽怯還是真的放棄了,但即使老白選擇不追究也是他的決定,董鏘鏘也管不着。
等兩人吃完走出餐館時已是深夜,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