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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和蒙古打了兩百年了,累積的仇恨到底有多少,已經根本無法計算,可能在大多數明人心目中,蒙古就是宿敵、就是死敵,其仇恨之深,不打到蒙古人亡國滅種就不算完——哪怕有這種想法的人其實身處內地,一輩子根本沒見過半個蒙古人。
這是長達兩百年敵對所造成的思維慣性。
但其實在真正跟蒙古人接壤的邊地,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吏、邊軍,對於無休無止的戰爭都已經厭倦得不行,要不是慣性使然,除非是跟蒙古真有殺親血仇的那種,否則根本沒幾個人打心眼裏樂意一直打下去。
無非是朝廷一直堅持要打,而蒙古人也不老實,總是三不五時的跑來劫掠,他們不得已只能反擊罷了。
這是高務實近來在大同和德勝堡從尋常人處了解到的實情。
對於高務實這個殘存了前世太多記憶的人而言,戰或者和,都不是問題,問題只在於哪個更有利。
戰,可以使薊遼、宣府、大同一直到陝西三邊等數千裏邊境線上的邊軍持續處在警戒狀態,從而維持較好的戰爭素養。萬一國家其他地區有警,無論是野豬皮崛起或是出現流寇,這大批邊軍都隨時可以調動出征,且戰鬥力較有保證。
和,可以使國家財政得到緩解,有利於保障各項改革的順利推進;也可以使邊境諸省免於戰亂,恢復生機並取得發展。
按照高務實的看法,戰則好比治標,和則好比治本。一個是哪裏出事治哪裏,一個是夯實身體基礎,不使疾病發生。
這個選擇對於高務實而言並不困難,就仿佛扁鵲三兄弟的故事一般。
據《鶡冠子·世賢第十六》記載:魏文侯求教於扁鵲,詢問他家兄弟三人中誰的醫術最好。扁鵲如實回答,說在他兄弟三人中,大哥的醫術最好,二哥的醫術次之,他的醫術最差。
魏文侯大惑不解,問為什麼你自認為醫術最差,而名聲卻聞於天下,而你的兩位兄長,卻默默無聞呢?
扁鵲回答道:「我大哥治病,在病情尚未發作前就施法將病根予以了剷除,其醫術高超但外人不知道,只有家人知道,所以沒有名氣;我二哥治病,是在疾病初起,症狀表淺時施治,雖藥到病除,但鄉里人認為他只是會治小病的醫生,故名聲不大;而我治病,都是在病人病情危重、痛苦萬分之時予以施治,分別應用針灸、藥物內服外敷,甚至動用手術,均能夠使病情轉危為安,逐漸痊癒,因此大家都認為我的醫術神奇,所以能名聞天下。」
中醫幾千年來一直堅持「治未病」的思想,認為「上醫治未病,中醫治欲病,下醫治已病」,可能便是從此處而來。
始終保持一支有戰鬥經驗的邊軍,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和強化政權內部統治,使百姓富足、財政健康相比,其實就不那麼重要,至少不那麼關鍵了。
尤其是,眼下畢竟還只是隆慶朝,沒有到崇禎末年,流寇沒有打進北京城,野豬皮更是只能在大明的統治下乖乖「為國戍邊」。
但這個道理,高務實如果去和黃孟宇講,那是毫無意義的。對於黃孟宇這個水平、這個身份的人來說,只有皇帝的態度才是至關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
因為他只是皇帝家奴。
所以高務實便笑了起來,略帶一絲神秘地道:「先帝的確說過『復言開馬市者論死』,但先帝之時,與當今之世大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論。」
黃孟宇怔了一怔,露出賠笑的表情,卻遲疑着問:「這個……俺老黃沒啥見識,還請高侍讀明示則個。」
高務實一臉無奈,道:「先帝時,北虜勢強,我朝又逢倭寇肆掠,難以集中力量與北虜相爭,如此若對北虜稍稍露怯,則北虜勢必不肯滿足於通貢互市,只怕一個不好便只能簽訂城下之盟。黃鎮守,你想想看,以先帝的性子,你說他能接受嗎?當然不能!所以他就只能示之以強,堅持不肯與北虜和解,如此北虜不知我朝虛實,只見我上下同心,自然也就不敢造次,至少不敢過分緊逼了不是?」
高侍讀為了兜售自己的觀點給黃大鎮守,居然能給嘉靖的智障外交找到這麼好的理由,也算是難得了。
「哦……」黃孟宇恍然大悟,又問:「那如今則又如何?」
「如今嘛,今上繼位之後,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