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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邊關面臨的是俺答大軍壓境,王崇古、方逢時沒有完全採取歷史上原本的堅決固守策略,而是在與馬芳及程文、高務實兩位欽差商議之後,又徵得大同鎮守太監黃孟宇認可,在堅決固守的先決條件下,以欽差副使高務實為餌前往俺答中軍主力當面的德勝堡誘敵,同時命馬芳集中宣、大並山西三鎮精銳騎兵,尋找戰機出關一擊。
原本明軍宣府、大同、山西三鎮之騎兵,真正可堪一戰者,總數其實只有三萬出頭,而其中可稱精銳並方便抽調者,又只有不到其中一半,仔細一算,居然只有一萬三千上下。
所幸今年以來,高務實通過控制和擴大曹淦百里峽走私集團,向宣大二鎮提供了兩千三百多匹年口合適、體魄強健的戰馬,彌補了這幾年因為馬市封閉,宣大戰馬儲備日益枯竭的損失,最終在馬芳的精心調度之下,總算湊齊了一萬五千左右的精銳騎兵隨他出征。
此前在大同城中,大同四巨頭外加兩位欽差經過仔細商討,決定對馬芳出兵不做明確的戰役目標決定,只通過了一項大致方向的決議:馬芳所領精騎不與俺答中軍主力交戰,而是移軍右翼——也就是俺答三路大軍的左翼——針對俺答長子辛愛黃台吉所帥約兩萬餘蒙古騎兵進行打擊。
由於與會六人全是所謂「主和派」,因此大家對馬芳此去的戰術目標也看得很開,既不要求馬芳一定要擊潰辛愛所部,也不要求馬芳必須達到什麼樣斬殺數目,甚至高務實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馬芳說:「蘭溪公此戰只需讓辛愛吃些虧即可,可千萬莫要殺得興起,把辛愛給臨陣斬殺或者俘虜了,那樣的話,咱們朝廷裏面一定又會有人跟打了雞血似的,覺得北虜不過爾爾,何必言和,那就反而不美了。」
馬芳知道高務實這話雖然看似吹捧,但其實也是叮囑,他馬大帥一貫是很能理解朝中真實意圖的聰明人,當然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來。陣斬辛愛固然是大功,可是斬了辛愛或者俘虜辛愛之後的麻煩,馬大帥比高務實只怕還更清楚。
宣大山西三鎮的實際情況,馬大帥心裏跟明鏡似的,正常防守尚嫌不足,要是惹惱了俺答,再次來個不計傷亡的大舉入寇,雖然未見得會再鬧一次庚戍之變,但也肯定鬧得邊關告急、京師震怖,到時候在座諸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落不下好。
相對來說,兩位欽差畢竟只是來巡視防務,或許還不會有什麼大難,可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宣大邊臣重將而言,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所以馬芳面對高務實這句半開玩笑的話,很是鄭重地表示自己不會不顧實情的逞能,本次出戰的唯一目的,就是「打疼卻不打傷」辛愛所部,讓俺答明白大明不僅能夠固守,同時也不是沒有反擊的能力。
因為高務實此前已經私下向馬芳表明過高拱對這次事變的態度,那就是朝廷雖然立足於和,但前提一定得是能戰。務必要以「能戰可戰」而促使俺答冷靜下來,主動提出封貢。
因為只有如此,朝廷得了面子,主和的閣臣們才方便說服和引導百官,扭轉大明朝廷不論實際情況如何惡劣,凡是有仇者都必須死扛着打到底的這種畸形政治思維。
這其實也是明朝的痼疾之一,那就是面子大於里子,你要是敢不給我面子,那我拼着里子不要,也得和你剛到底。
這哪是成熟的政治家思維,這分明就是小孩子鬥氣啊!大明朝厚恩養士凡二百年,居然就養出這麼多腦殘巨嬰?
幸好,中樞重臣和邊帥重臣這兩派由於深知內情,都能從實際出發看待問題,這才勉強維持住了主和的「原判」,而一些內地官員以及言官就不同了,反正站着說話不腰疼,主戰口號一個個喊得慷慨激昂,好像不如此就不能證明自己的忠貞果敢一般。
尤其是有一位後世還頗有名氣的御史葉夢熊,主戰口號喊得尤其響亮,上疏力爭,要求跟俺答打到底。
在高務實他們開會決議馬芳出兵之前,他們還在朝廷邸報中看到,這位葉夢熊葉御史在奏疏中還引桃松寨事件為喻,在朝廷已經明旨接受把漢那吉歸順之後,堅持認為不該接受把漢那吉請降。
桃松寨並不是一個寨子,而是俺答長子辛愛黃台吉之妾,因與部下私通,於嘉靖三十六年八月前來歸附。時任宣大總督楊順上疏世宗引以為功。不久,辛愛以武力相加,楊順膽怯,一方面放桃松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