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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讓陳矩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親自赴南寧侯府宣旨,所以此刻皇帝針對彈劾高務實的彈章究竟回復尚未為外人所知,因此高務實雖然接下聖旨,但並沒有改變主意,反而又交了一封辭疏,請陳矩帶回宮中。
這樣做其實是不符合程序規範的,不過也無大礙。陳矩也知道面對這種狀況時該演的戲還沒演完,所以也沒有太在意,只是按照慣例勸了高務實幾句,見高務實不為所動,他也就懶得白費口舌,打着哈哈收下辭疏,原路返回宮中。
等他回到司禮監為高務實的辭疏留檔時才知道,皇帝已經批覆了之前那批彈章。首上彈章的巡視海道管寧紹等處兵備參政李叔元,被皇帝以「妄議大政,構陷元輔」的罪名罰「即刻褫奪本兼各職,押送南京待審」。
今日跟風所上七道奏疏的作者,通通被皇帝定義為「該員無知顢頇,攻訌輔臣」,罰「皆去職,待審再議」。
陳矩在司禮監思索片刻,等高務實的新辭疏被留檔完畢,他立刻拿回原疏,再次面聖。
朱翊鈞看來也猜到高務實不會這麼輕易接受,見陳矩拿着一封奏疏來了,直接問道:「務實不肯是吧,有什麼新說法沒有?」
陳矩一邊雙手呈上辭疏,一邊回答道:「奴婢剛才看過,說法並無太大變化。」
「那就不必給朕看了。」朱翊鈞也很淡定,擺手道:「你們司禮監自去擬旨,把話說得再誠懇一些,請元輔回閣視事。」
「是,皇爺。」陳矩應了下來,稍稍遲疑,又問道:「只是擬旨麼?」
朱翊鈞一愣,問道:「還要作甚?」
陳矩提醒道:「皇爺,元輔既然提到疲累,按例似乎可遣太醫探視。」
「哦,也是。」朱翊鈞立刻從善如流,頷首道:「那就派太醫探視,可以破格多派點,就去三個好了。」
太醫的使用是有規矩的,比如皇帝看病就不能只有一名太醫單獨看診,至少是兩名太醫同時來看診,然後兩位太醫必須商討出一個診斷結論並用藥。這一方面是為了避免誤診,一方面也是防止某個太醫蓄意謀害皇帝。
不過派太醫探視臣工則不然,通常就是一名太醫,閣部重臣元勛偶爾會派兩人齊來,但一次派三名太醫的情況就十分少見了。所以朱翊鈞此刻說的「破格」,確實是很破格了。
按理說,就算破格,但畢竟也只是派太醫看看情況,高務實又不是生了什麼大病,為什麼要皇帝親自交代呢?因為一來這種破格的事只有皇帝親自下了口諭才能做,二來也是因為皇帝要故意造勢,拉抬高務實的地位。
其實說穿了,朝廷重臣只要一被彈劾就關門閉戶不肯視事,本質上不過是一種自全名節的手段。另一邊,皇帝下旨「溫言勉慰」也好,懲罰彈劾者也罷,亦或是這樣派太醫探視等等,都是為了表明「朕信任他,朕需要他」,所以要高規格請其回閣(或回部)視事——朕怎麼少得了愛卿的輔佐呀!
總之,雙方都是演戲,雙方也都知道對方是演戲,但雙方還是要認認真真把這場戲演好、演全套。為啥呢?因為這就是禮。君君臣臣,君要表現得像個君,臣要表現得像個臣。僅此而已。
當然,具體到不同的君臣個人,那還要看具體情況。似朱翊鈞、高務實這般的,雙方不僅交情深厚,而且互相需要,那就更得把戲演好了——反正是演給外人看,演就是了。
吩咐完這些,朱翊鈞嘆了口氣,對陳矩道:「這幾天日新肯定是不會回閣的,朕只希望朝廷別出什麼事,至少等這次事情過去,日新回閣視事之後再說。要不然,朕真怕趙志皋和周詠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措施來。」
陳矩安慰道:「近來朝廷大事無非封禪與西征,封禪有沈閣老前往打理,西征大軍目前停駐哈密等待物資齊備,二事皆無變故之可能,皇爺但可安心。」
「話是這麼說,但朕現在還真不敢太樂觀。」朱翊鈞嘆了口氣,道:「去年有至少數十個縣報告,說封凍結冰之厚度遠超本縣縣誌記載的最厚一年,今年不知道會不會又是災情四起至少從目前來看,相較於去年的各種災情已經是猶有過之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沉吟道:「朕突然想起年初雪災之時日新曾經憂心忡忡地和朕說過,說他擔心今年冬天淮河都可能結冰。當時朕還笑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