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正值夏季,北方的小鎮卻空氣涼爽,雖然運礦的鐵軌已將城市貫穿,但這個地方還保留着並未受到工業發展影響的淳樸風貌,街道上很少見到汽車,天空上也沒有惱人的煤霧。
黑髮青年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打量四周,試圖從周圍的風景里找出一絲熟悉的影子。
但千年的光陰已將所有創傷都癒合了,埃德蒙茲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曾經羈留過一天的地方,現在更是變得完全陌生了。
一切都變了,就連埃德蒙茲的發音也是。
雖然已經離開永續之境三天,雷心裏還是有種別樣的感受,此刻街道上的行人大都掛着平靜的表情,交談的人也面帶笑意,這個慢節奏的城市裏,居民幸福指數無疑要超過岡堡。但就在幾天前,雷親眼看到廣場上堆積着殘破的屍體。
而現在已經沒人知道那些事了,他毫不懷疑,如果拉着一個路人說這裏曾經屍橫遍野,他一定會被當成瘋子。
「通向瑙瓦盧的列車每周一班。」拿着當地地圖的管家坎普詢問完嚮導,對雷說:「我們得在這停留四天左右,先生。」
「找個旅館吧,順便在租輛馬車,對了……」雷頓了一下,「幫我打聽一個村子,就在埃德蒙茲北邊不遠,叫亞姆林村,沒錯,也許是這個名字。」
雷的語氣不太確定。
那個村子多半已在靈災中毀滅,就算沒有,千年過去,也很難說沒有變動。
事實證明西庸堡的管家的確讓人省心,除了處理旅途上的雜務外,他還精通一切生活細節,譬如選擇了一間老旅館而非裝潢華麗的新旅館,以避免杉木盒裏的雪茄吸收油漆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坎普行事高效,並且從不多問。當天下午,雷在窗前看報結束了下午茶的消遣後,管家就帶着消息回來了。
「我的確打聽到了亞姆林村這個名字,先生,不過這個村子已經不在了。」坎普說,「如果您想去村子的舊址看看,我的建議是跟着礦車一起。目的地在北邊的鉛礦附近,明天就有一趟運礦的火車過去,我們可以再租馬車回來,這樣花費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
車站裏,一筐筐鉛礦被傾入貨箱,灰色礦石里偶爾夾雜着色彩斑斕的伴生礦物。
雷離開車站時,坎普聯絡的嚮導已在等待,嚮導是個打扮得體的中年男人,鼻樑上架着一副銀絲眼睛,看模樣像個學者。他的身份也的確和雷的推測相當。
「我聽說有人要去亞姆林村舊址,卻沒想到這麼年輕。」男人與雷握手後自我介紹,他是埃德蒙茲的一名中學老師,愛好是研究歷史。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名字了。」
男人把雷帶往鉛礦附近。
千年時光讓植被發生了極大變化,地勢也因採礦而變得於古代大不相同了,雷觀察環境不知覺間,男人就說:「到了。」
雷看見叢林裏有一片亂石,亂石中央圍繞着一塊石碑,石碑上刻着許多名字。
「這個村子毀於一場靈災。」男人介紹道。
「德羅契大公引發的靈災,亞姆林村也受到了波及。」雷說。
男人有些驚訝,這個青年居然真的了解那段古老歷史,他說:「這是個偉大的村子,靈災蔓延時,所有人都往安全的地方逃跑,卻也把靈災帶到了大陸各地。而亞姆林村,正處在波爾坎帝國北方的關口,要越過這座鉛礦,這個村子是必經之路。」
「當靈災蔓延到這個村落時,這裏的人做了一個決定,他們沒有逃跑。」男人感慨道,「靈災到此為止,沒能再向北蔓延,許多學者認為,氣候影響是重大因素,但我更傾向於,是人力戰勝了災難,這個村子因此滅亡了,他們用生命擋住了靈災。」
「人總是能完成不可能的事。」雷驚訝良久後感慨道。
男人沒有聽出這個青年語氣里別樣的況味。
對一個研究冷門歷史的學者來說,找到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是極其難得的事,男人健談地說道:「值得一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