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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大山處轉彎,然後垂直於長江,流到江邊黑沙洲那裏,匯入長江。朱雨深要騎到河流轉彎處再折向南邊。以前他去母親那兒都是晴天,景致也沒啥特殊之處。然而今天,霧變得越來越濃了,空氣中潮氣很大。他感到頭上已經濕了,袖口、領口也很黏。
在這種情況下,瞭望距離有限,所以他不敢騎快。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和車輛,朱雨深便一邊騎,一邊欣賞着長江南岸這番特有的景象。這裏的霧,可全都是由水蒸汽形成的,是乾乾淨淨的。而不同於近期廣泛報道的,北方工業城市的霧霾。這一刻,他的心情已非常好了。
即將到達赤水河轉彎處時,朱雨深看到前面有個人影,那人和他應是同一個方向的。從那背影判斷,應該是一個女人。等他再騎近了一點時,發現那人有點像自己的母親。
「她在這裏幹什麼?應該不是她吧。」朱雨深心裏嘀咕着,他使了點勁,一會兒就駛到那人前面。回過頭一看,他愣住了,竟然真是自己的母親!他立馬下了車。看到他,母親也愣了一會兒。還是朱雨深先開口說:「媽,下雨天,你怎麼在這裏?」
母親答非所問地說:「小深,你騎車到這裏來,是要來找我吧?你現在還好嗎?」
朱雨深說:「我是來通知你,我就要結婚了,日子定在五月一號那天,沒幾天了。結婚的當天,我希望你也能來參加。噢,不對,你是我媽,當天你必須來參加。」略作思考,朱雨深補充道:「這樣吧,當天我叫個同事騎摩托車來接你!」這說話時,他心裏計劃着到時叫小俞來接,之前小俞已經答應給他幫忙了;或者沈兵也行。
母親止住了腳步,她顯得一怔一怔的。朱雨深見狀有點不知所措,他停下來了,把車撐了起來。見他這樣,母親又說:「我們向前走吧,今天的霧氣真大啊。」
他們就並排向前走着。朱雨深環視了一下四周,他感覺這霧就如重重疊疊巨大的幔子一般,讓身在其中的人限於孤獨無援的境地。
朱雨深記起來了,小時候,他有很多次獨自兒行走在這霧中。還有一次,他和父親在霧的籠罩下在田裏幹活,父親嫌他幹活慢,動手打了他。這些記憶如今想起來,心裏充滿澀澀的滋味。以前,他絕對沒有想到今天的這番場景:就是和母親一道在這大霧中行走!然而此刻,他感到自己與母親根本不貼心。母親現在的表情是複雜的,讓他捉摸不透。
走了一截路後,母親說:「小深,你知道我今天是幹嘛去了嗎?」朱雨深對她搖了搖頭。
她說:「你弟弟還是到石材場那邊學鍛石獅子的手藝去了。他那三仟塊學費是我找他爸的妹妹借的。他爸開過年來去礦山上幹了幾個月小工,掙了些錢,今天去把錢還給人家了。」
母親這麼一說,讓朱雨深比較尷尬。因為正月里他來母親家時,母親曾開口叫他支援三仟塊錢出來,當做她小兒子去學手藝的學費。他當時斷然拒絕了,並且不理睬母親就跑了。想不到他們家真這麼窮,向別人家借了,到現在才還上。也許母親當初去借時,還遭人家的白眼,被人說風涼話。想到這一層,朱雨深慚愧地低下了頭。
然而,他自己自從涉足戀愛籌備結婚以後,用錢就顯得力不從心。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個人過日子那樣,支援別人一些也無礙了。他沒有接母親的話茬,只是不停地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