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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就讀高二的時間。那應該是1996年吧,怎麼會這樣?
陸景的腦子裏像塞滿了棉絮,疲軟無力,無法思考。雙眼閉上,各種記憶的碎片,仿佛五色的花瓣,化作花雨在他的腦子裏飄飛。
重回1996年,由三十五歲變成了十八歲,這個現實讓他不敢相信。就仿佛是突然間他被億元的彩票大獎砸中了一般,震驚,驚喜,激動,興奮,然後是深深的懷疑,惟恐是在夢裏。
邵秋蘭見陸景又閉上眼睛,站着打瞌睡,心裏大為氣憤,美麗的眼睛瞪了起來。不過想到陸景這學生在四中里惡劣的名聲,她準備斥責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好在陸景的位置靠牆壁處,不至於擋住後面學生的視線,影響大家聽課,邵秋蘭就不再理他,轉過身子在黑板上繼續推導數學公式。
教室里短暫的搔動,慢慢的安靜下來,只剩下邵秋蘭清脆好聽的聲音不斷的講解着枯燥複雜的數學公式。
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從教室的後面,偷偷的看着正閉着雙眼的陸景,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擔憂。
聽着邵老師那略帶點吳地方言,好聽,輕柔的講課之聲,陸景睜開眼睛,看着枯黃色的木桌上堆得足有一尺高的各種高中學習資料,右手狠狠的掐在左手的虎口穴上。
疼,很疼。真實的疼痛感,讓陸景心裏的懷疑不斷的消退,直至消失。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喝下毒酒,卻意外的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陸景勉強壓住心中泛起的狂喜,整理着自己雜亂的思緒,回想起自己在生命最後一天所做的事情。
打電話通知了唐雨瑤立即從香港直飛澳大利亞,不要做任何的停留。大哥的事情,她涉及的不深,那些人不會大費周折的去國外找她麻煩。她肚子裏的孩子將是老陸家唯一的血脈。接着在京城的別墅里欣賞了一段「黃河大合唱」之後,飲下了一杯毒酒,結束了自己35歲的生命。
他所擁有的一切榮華富貴在大哥的政治生命終結後就像是浮雲般飄散。個人賬戶被凍結,公司被查封,他被監視居住,一件又一件的舊事被抖出。大哥的對手們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自己將是完成這最後一擊的利刃。但是我會讓他們如願嗎?
以老爺子去世前的職位,那擱在古代已經是封侯的地位。王侯子弟就算是死也要有自己的死法。自己自殺的舉動想來會給一些人帶來麻煩吧。
陸景嘴角露出一絲陰森的微笑,心裏莫名的有些快意。
「叮鈴------」急促的下課鈴聲打斷了陸景飄忽的思路。邵秋蘭將教尺放到了講台上,合上自己的藍色封皮教案,說道:「好,這節課就上到這裏,下課!」
「起立,老師再見!」一陣稀稀拉拉的凳子拖動聲,全班的學生都站起來,異口同聲的喊着。
「陸景,你出來一下!」邵秋蘭拿着教案,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出了教室。
「哈哈」教室後面響起低低竊笑聲。」哥們,你夠牛逼,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睡覺。」小胖子余志成擠眉弄眼,一邊讓坐在裏面的陸景出去,一邊對陸景豎起了大拇指。
陸景坐在了教室第一排,在班主任的課上睡着,這可是真正的眼皮子底下睡着。不過,余志成他們又怎麼知道,這個只有十八歲的軀體,裏面的靈魂已經換成了一個三十五歲的大叔。
陸景淡然的擺擺手,笑了笑,昂首挺胸,自信的向教室門口走去。
如果說人生就是一條充滿各種十字路口的路,需要不斷的選擇,不能回頭,而重回十八歲這年無疑是將所有重要的選擇重新清零,讓陸景帶着記憶重新選擇。
這一世的結果,絕不一樣。
想起老父去世前一再叮囑大哥照顧好自己,然後依依不捨握住母親的手,背誦着定情時的詩句,不甘的閉上了眼睛。母親泣血,思念成疾,一個月後鬱鬱而終,她還不到五十六歲啊。
想起一貫氣定神閒,仿佛天塌下來都能頂住的大哥,在最後一次見面時,鬢角花白,面容憔悴,默默的抽煙,仿佛有預感般的說道:「小景,你再不動身去國外,我怕對不住父親的囑託啊,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想起在機場與雨瑤分手的時刻,她走入安檢的閘機後,回頭淒婉嫵媚的一笑,繼而十分肯定的說道:「放心吧,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