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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劉辯如此強硬的態度,這種血氣方剛的樣子。
似乎是在這種不知所向的逆境之中,王越這個唯一的身邊人還幫他做着虛無縹緲的大漢皇帝的九五之尊夢,才將劉辯逼到這個地步的。
「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問過我願不願意當這個皇帝!」
劉辯挺直了自己的後背,他瞪着王越,也瞪着窗外的落日。
「協弟想要,那就給他啊!」
「皇叔想要,那也給他啊!」
「他們願意治天下,爭天下,他們願意去坐皇帝那個位置,那就讓他們去坐啊!為什麼非逼着我像個人偶一般坐在那可笑的位置上被人羞辱!被人反覆折磨?」
「我只想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哪怕我讓位了也要折磨我!」
「董仲穎是那樣!袁本初也是那樣!他曹孟德怎麼可能不是那樣!」
劉辯咆哮着,用力地咆哮着,將自己胸腔之中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憤怒和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可是那麼多年受的苦和淚,哪是這幾句話能說得清的呢?
唐婉一直跟在劉辯身邊,她是知道劉辯的苦的,此時她沒有說話,只是在劉辯咆哮完之後無力下垂的手握住,用行動在告訴他,自己在他身邊。
劉辯的力氣似乎在咆哮完之後,就被抽空了,他跪坐在馬車之中,雙手垂到了身旁,挺直的脊梁骨也微微彎曲,但是他的頭沒有低下,他還在盯着王越,只不過他眼神之中的激動卻消散了。
王越是被劉辯的奮起給驚到了,唐婉是一向懂事地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劉辯則是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
三人都沉默了,一時間,馬車還是繼續向前走,隊伍也沒有停下腳步。
但是這裏卻是一片安靜。
「老師,去曹孟德那裏,可以見到母后對吧?」
劉辯低下了頭,看了看馬車的地板,左右瞄着,說話的氣勢也弱了一些,他知道自己剛剛那麼說話太過於衝動了。
只不過是發泄而已。
自己何嘗不知道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的,哪怕是最好的結局,讓位劉備,自己還是會被監視。
這是自己的宿命啊,從自己出生就已經註定了。
生在帝王家,就是這般。
自己推不番宿命的安排,那就只能去接受他,在這種折磨人的宿命之中活下來,好好地活下去。
「啊,是的,剛剛是老臣無禮了,冒犯陛下了。」
王越回過神來,告罪了一聲,回答了劉辯的問題。
「嗯。」
劉辯點了點頭,他知道他既然已經選擇從青州離開,要去找曹孟德,那自己就要繼續做好自己這個亂世皇帝的使命,不就是要一統這大漢嗎?
那自己至少,也得把握住自己的自由和性命吧。
相較於當初從長安離開的立志,現在的劉辯被現實教訓得更深,在袁本初那裏吃的虧,都會轉化成他的經驗。
「那就讓我們去跟曹孟德談一談吧。」
劉辯坐了下來,放鬆了腰背,握住了唐婉的雙手,他們夫妻二人是相互的動力源泉,也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相互臂膀。
「好。」
王越發現劉辯雖然沒有什麼氣勢,但是卻沒有散去剛剛那種倔強,而且他說,要去和曹孟德談一談,看來是徹底吸取了在袁本初那裏吃到的苦頭。
現在劉辯手握王越這百來號人,能夠幫助曹孟德建立情報機關,還能夠利用自己大漢天子的名號為曹操謀取利益,單單這兩點,就足夠自己跟曹操談判的了。
只要能夠藉助曹操在這個亂世之中先站穩跟腳,讓自己不要一直流亡下去,隨後重振大漢皇室聲望,慢慢發展,總能夠找回正統之名,讓天下人信服。
劉辯嘆了口氣。
其實自己走上這條路,並非是勇於前進,也並非是胸懷大志。
只不過是他已經嘗試過逃避,逃避的結果讓他無法接受,那既然上天又給了自己機會,就是逼着自己只能向前了。
他已經退無可退,他已經無路可走,還是那句話,既然生在帝王家,那就只能走上帝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