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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頂撞父親幾句,被父親的氣勢一壓,又坐了回去。沒辦法,從小在父親的威勢下長大,有一種根深蒂固的畏縮心理。
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對父母有敬畏、敬愛或是敬重之意?林三歲也和江成子討論過這個問題,江成子對父母的感情一般,談不上害怕,也說不上敬愛,就是覺得是自己的父母就得讓着點,別的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也許每個人對父母的感覺不一樣,就是因為童年時的成長環境。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長大,就會對父母有什麼樣的心理。
「我相信林叔的為人!」方山木忙出面解圍,「一個如此淵博之人,肯定會以事實說話。好,就聽林叔的話,三句定勝負。要不,我先一次?」
表面上客套,方山木卻不等林星河說話,當即就說了出來:「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
「好,杜牧的《題烏江亭》,寫的是項羽。」林星河一時技癢,不免賣弄了幾句,「大鵬一日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好,有氣勢。」方山木鼓掌叫好,「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你的也不錯,有氣象。」林星河連連點頭,不知不覺中,他對方山木多了好感和欣賞,「第二句——路漫漫其修遠昔,吾將上下而求索。」
「第三句,請林叔先說。」方山木後退一步,以示敬意,他對林星河也充滿了敬佩之意,雖說林星河確實也有固執和不知變通的一面,但他着實博學多才,十分了得,並且也講道理,並不是一味的倔強和不可理喻。
「好,最後一句定勝負。」林星河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兵家勝負常不一,紛紛干戈何時畢……文天祥的詩。」
「該你了。」林星河一副勝券在握的自得,「論氣勢、論豪邁、論格局,小方,你輸定了。」
「輸就輸了,好多事情真的無所謂勝負,尤其是父子之間。在家裏面,沒有輸贏,只有情深情淺。」方山木哈哈一笑,「我的最後一句是: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有時,我們贏了道理,輸了情分。有時贏了情分,輸了道理。一家人,不管怎麼打打鬧鬧分分合合,終歸是一家人,血濃於水,情大於理。」方山木起身朝林星河鞠躬,「您是長輩,不管勝負無論輸贏,我都應該敬重您的年齡和才學。」
林星河端坐不動,表情平靜而眼神深邃,林三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所有人都不說話,都靜靜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過了一會兒,林星河緩緩站了起來,舉起酒杯:「最後一杯酒,我敬大家。感謝方總,感謝各位,今天為我上了一課。活了一把年紀,向來爭強好勝,不管是和外人還是自己家人,總是想贏。小方說得對,贏了道理,輸了情分。我和外人計較也就算了,和一家人還非要分一個對錯輸贏出來,就落了下乘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多美好的畫面,何必非要大煞風景呢?不如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林星河一口飲下杯中酒,「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三歲你想怎麼就怎麼,只要你開心就好。但我有一個條件……」
林三歲剛要開心地慶祝,又頓時愣住:「是什麼?」
「你回家接任了董事長,以後所有的生意都交由你負責,我從今天起正式退休了。」林星河和方山木握了握手,「謝謝你小方,你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該放下就放下,不放下,是折磨自己,也是為難別人。」
「我接任了董事長,還可以來京城嗎?」林三歲想了一想,「一半時間在總部,一半時間在京城,我喜歡無限關愛的事業。」
「你是董事長,你自己說了算。」吳英嗔怪地笑了,「傻孩子,董事長就是最大的官兒了,誰還能管你?」
吳英自從出現後,就說了一句話,一句話就讓林三歲開心得跳了起來。
「謝謝爸,謝謝媽。」林三歲轉身朝方山木深深鞠躬,「謝謝方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