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歐陽終於打開話匣子,按理說魯善工只是小輩,就算是宋學明的身份也不及自己。可今天被對方高超手藝征服,平輩相交,笑道:「早年白石老人以畫蝦聞名於世,一日榮寶齋侯掌柜把老人請到店中,在他面前掛出兩幅蝦,告訴老人其中只有一幅是他的真跡。」
「老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許久,最後還是搖着頭說到:這個……我真看不出來!」
「那幅就連齊白石自己都無法辨識的作品,並非哪位大師的臨摹之作,只是一幅榮寶齋的木版水印畫。」
「還有故宮,可謂國寶文物最為集中的地方,如何能夠保證這些作品不遭損害,同時又能滿足對它們的學術研究,當年成為故宮所面臨的最嚴峻問題。」
「榮寶齋想利用木板水印複製國寶,可每件書畫都是扛鼎之作,難度可想而知。況且很多作品為絹本,並非榮寶齋所擅長的紙本。」
「在絲絹上印製的難度遠超紙張,當年前輩們幾乎產生放棄的念頭。可一個偶然機會,田永慶發現在郵包麻布上寫字必須上漿,然後弄濕才能書寫自如。這個無意發現卻解決一個重大技術難題,終於實現複製國寶的夢想。」
說到這裏歐陽紅光滿面,慷慨激昂,魯善工感嘆不愧是老掌柜,這種榮譽感和歸屬感真厲害。
「當年我進榮寶齋,跟着陳林齋先生學習臨摹,一學就是三十年!」
歐陽喝口茶,回憶道:「要印製木板,首先要有模板,在複製眾多作品中,就包括被後世公認的巔峰之作——《韓熙載夜宴圖》。」
「當年就是我師傅負責臨摹和勾描,忠實再現原作全部風貌。他老人家臨摹後,故宮對原作進行沖洗揭裱,使原作色度和氣韻減退,遜於摹本,後來居然有人曾誤將摹本當作原作,差點鬧出笑話。」
「然後張延洲師傅,把老師勾描於燕皮紙上的線條準確再現於木版上,主人公韓熙載的鬍鬚被刻的剛柔相濟、層次分明,僅一個微小局部就需要至少五塊以上的刻版。」
「那幅作品印製內容之繁雜,水平之高,在版印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從1959≈bsp;年開始籌劃,到≈bsp;1979≈bsp;年完成,前後長達≈bsp;20≈bsp;年之久。」
魯善工聽完一陣感嘆,什麼叫底蘊?連故宮國寶都交給人家複製,難怪能享受百年風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