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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近處,兩人便驚出一身冷汗,盛着櫻桃的盤子摔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站在一旁,雖然他們不知道,後宮怎麼會有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進入,但這個身穿蟒蛟袍的青年來到永寧宮,想來除了燕王世子,不會再有他人了吧。
「這就是永寧宮?」方雲眯着眼,未曾看向兩人,問了問帶路的太監。
「正是這裏,殿下。」
「你們宦官和宮女缺人嗎?」方雲話音剛落,永寧宮偷懶的太監宮女便跪下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了奴婢吧,殿下放過奴才吧,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啊。」
帶路太監陰森一笑:「像咱家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缺,殿下放心,咱家自然會給殿下帶來幾個好用的宮女太監。」
「你帶他們走吧,別讓我再看見。」方雲冷漠的點點頭,伸手拽下懷中玉佩,仍在他手裏,帶路太監哪敢要,可看到其眼神,只能遵從,然後帶走兩人,不曾理會兩人的求饒聲,哭泣聲。
他來到宮門前,卻慢了下來,頓了頓身體,還是緩緩推開了門,踏入這個帶着陰冷氣息的宮殿。
也許是開門的嘎吱聲,驚醒了處於睡夢中的老人,疲憊而帶着睡意的聲音傳來:「誰呀,是小喜子嗎,今兒分到什麼水果了嗎?」
如此蒼老的聲音,就知道老人未曾休息好,從第一句話起,不知為何,已然穿透了他的心,讓方雲有種落淚的感覺。
前世方雲沒有奶奶,來到此處,收了這份因果,他不曾在乎,可是來到這裏,設身處地的站在這裏,他真的能感同身受,老人獨自一人居住後宮,連丫鬟太監都能隨意欺辱,任憑燕王立了再大功勞,也沒人去看望這位老太太,知道兒子燕王奪取了燕雲十六州又如何?身邊連一個傾訴的人都沒有,甚至不能微微炫耀兒子的能力,這是什麼樣的孤獨。
將近二十年啊!老人一個人,孤單的生活在這個堪比冷宮的地方,聽老人的聲音方雲便知道,她是位充滿善心的奶奶,曾經跟隨他的丫鬟,應該早就被其遣散,回家嫁人生子了吧。
「難道是小繡兒,怎麼不說話啊,如果你們想吃水果就吃吧,老身年紀終究是大了,牙口不好,你們就幫我吃了吧。」老人靜靜的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睜開了眼睛,去翻個身都如此艱難。
方雲紅着眼,拳頭握的緊緊地,不敢說話,不知如何開口,怎麼面對這個老人,這個傷透心的親人。
「哎,小繡兒啊,吃完水果,幫我翻個身吧,這個病,也沒幾天日子了,你們也不用在伺候我這個老不死了。」老人輕咳幾聲,方雲疾步過去,輕輕扶起老人,他知道,奶奶想要喝水。
「好,好,好,謝謝小繡兒了,不對啊,你不是小繡兒吧。」老人坐在床邊喘息着,緩緩睜開雙眼,方雲真的忍不住捂上嘴,老人雙眼渾濁,又怎麼能看的到人,自己可是他的親孫兒啊,寂靜,無聲,眼淚滴落,方雲伸出顫抖的雙手,握住奶奶那雙沒有多少皮肉的手掌,把他握在手心裏。
「你,你不是小繡兒,也不是小喜子,你,你是毅兒嗎,毅兒你回來了?」老人的表情有些慌張,順着方雲的雙手摸到他的面孔,老人好像放下心來,卻又嘆了口氣:「你不是毅兒啊,毅兒怎麼會這麼年輕呢。」
「還以為你是我的毅兒呢,毅兒這麼年輕的時候,應該在哪呢,哦,對了,要去燕雲了,燕雲,燕雲。。」老人喃喃自語,因為她總會這樣,兒子啊,終究是當母親的心頭肉,哪怕走了很多年不曾回來一次,老人也不會抱怨,只是覺得,兒子抽不出時間,兒子那麼忙,又是燕王,事情一定很多,自己一個糟老婆子,瞎操什麼心,還不如默默的死在這裏,也算不用其他人擔憂伺候了,可惜,心中終會有那麼一絲念想,如果兒子能回來看她一面有多好,還能睜開眼睛在看一眼兒子,死了也該如此啊。
「我是雲兒,祖母,我是方毅的兒子,方雲,我來看您了啊。」方雲聲音發顫,但還是輕輕呼喊出來。
老人睜着渾濁的雙眼一愣,清澈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蒼老的雙手緊緊的抱住方雲,好像不這樣,方雲便會消失了一樣。
方雲只是緊緊抱住老人,讓她放下心,自己不會走,一定不會走.